很早以前就读过美国作家海明威的一部叫《乞力马扎罗的雪》小说。这位一生追求自由与冒险的斗士在抵达非洲的达累斯萨拉姆之后,便直奔非洲最高的山乞力马扎罗而去了。他在那座5963米的雪山上幻想自己的大腿得了破伤风,在等待救援飞机的漫长时间中死去。因为达累斯萨拉姆附近的这座山峰,海明威在死亡的幻觉中回顾了自己几乎一无所获的一生,并写出了作为一个男人在面对自然的过程中最伤感自恋的著名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从此,孤单耸立的乞力马扎罗和东非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便成了所有西方冒险家寻找自我证明的原始乐园,当然也为我这类喜欢幻想,渴望探险与征服,骨子里还流淌军人那野性血液的人提供了一份长久的精神食粮,那可是一种隐藏在心底的巨大而漫长的饥渴与引诱。

2004年,我被广州远洋运输公司招聘为船舶政委,同年 4月,我经广州从上海登上了我司的先进船舶“安宁江”号,开始了我的处女航,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使然,在经过长长的海上航行之后,我到达的第一个国外港口竟然是自己早思暮想的非洲城市-达累斯.萨拉姆。

达累斯萨拉姆(Dares Salaam),斯瓦希里语意为“平安之港。原为渔村,1862年建城,1887年德国的东非公司在此建立锚地。1891年至1916年为德属东非的首都。1961年至1964年为坦噶尼喀首都,后来为坦桑尼亚首都。1974年,坦桑尼亚议会决定把首都迁往内地城镇多多马。尽管历史不算悠久,但是达累斯萨拉姆也有其独特的历史和文化,它是东部非洲印度洋沿岸班图文化与阿拉伯及印(度)巴(基斯坦)文化交融而成的斯瓦希里文化的典型代表之一。在马克塔马街一家旅行社开的书店里,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师拍摄的达累斯萨拉姆的封面是这样的:两个头顶蓝绿塑料盆的中年妇女,赤着双脚,穿行在弥漫着清晨薄雾的村落中,在惊愕地回头。这也许就是外人对她的想象:神秘而原始。

库鲁西尼河,还未从沉睡中醒来

我们是6月8日凌晨上进入达累斯萨拉姆港口的,港口在库鲁西尼河到印度洋的出海口,靠妥码头后,天已很微微露出晨曦,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库鲁西尼河那满眼的清澈和柔波。库鲁西尼河从坦桑尼亚西南部蜿蜒流入到印度洋,在由南到达达累斯萨拉姆后,象是出嫁的闺女对母亲的留恋和回望,在这里作一短暂的停顿,才转而向东流入大海,在城市的南端形成一个大大的港湾,一条天然的深水港就这样形成了。库鲁西尼河造就了达累斯萨拉姆,使这个原本简陋的小渔村在西方殖民者的和工业文明的加速影响下一跃成为东部非洲第二大港口城市,在高楼林立的港口周围,世界各地的商船给这个城市运来了源源不断的商品,在纷繁沓至的熙攘声中,库鲁西尼河却似乎要执意地保留她发源于非洲大地的那份原始与野性、静谧与神秘,清晨的阳光映照在水面上,是一处处耀眼的、移动的粼粼波光,偶尔有一两条渔船从河里轻轻地划过,也很难打破她固有宁静。这里朝西300公里到多多马,沿途与大鲁阿哈河等相互交汇,历史上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因为公路交通不便,库鲁西尼河成为主要的到达通路。在我船停靠的码头对岸是一个叫基甘博尼的小岛,岛上听说是坦桑尼亚的一个军事基地,岛上摇曳婆娑的是成排的椰子树,爬上船桅,就能俯瞰整个小鸟,包括那条安静的绕着她的库鲁西尼河,小岛说是军事基地却更像一个村庄的集合,散落着密密麻麻的草编尖顶当地民居,像一个巨大的盆景,鳞次栉比的热带植物把缝隙填得满满当当。没有高大突兀的楼房,没有工厂的浓烟,在岛上生活,人们并不畏惧热带的阳光:撑起伞,抬着躺椅,开几瓶当场啤酒,可以在库鲁西尼河边惬意地呆上整个下午和晚上。沿着河向西而行,洁白的沙滩稀松地分布着一些不大的啤酒吧,每当太阳落下,音乐响起,浓郁的异国风情就会扑面而来。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鼎沸的人声,干净的沙滩上偶尔走过几个赤着双脚、手拎啤酒的西方游客,或者是几个嬉戏打闹的非洲孩子。安静得让人慵懒。――库鲁西尼河似乎就这样生活在历史中,不曾醒来。

城市 讲述着过去与现在

从港口到城市,花上5个美金,用不了20分钟,我们就到达了市中心萨莫拉大街,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这座有趣的城市呈圆圈套圆圈的同心圆结构,中心是商业区,市区东部和东北部为海滨旅游区。步行在这条斯瓦希里文化的典型城镇里,依然能延续库鲁西尼河安静的感觉。可能我们下地的那天刚好碰上是星期天,街道上大部份的门面是关闭的,街上行人也不多,非洲人虽然相对贫穷,但他们在这一天却是绝不干活的,大部份伊斯兰教徒可能会去教堂作祈祷。与东非其它城市不一样,这座城市在建筑风格上存有非洲本土班图风情、德国殖民者文化、英国殖民者文化、民族独立精神和斯瓦希里文化及这些文化风情的混合,如欧陆的高大敞亮、中东的天井回廊、印巴的雕画门窗、混成的玻璃百叶。达累斯萨拉姆城内有不少历史性建筑:祭奠一战期间阵亡非洲将士的“阿斯卡里”纪念碑、微型东非热带植物园、展有360万年前直立行走最古老人类足迹化石的国家博物馆、老议会大厦、在抗疟疾病和结核病史上有过突破性发现的海洋路医院、前英国总督府(现总统府)、路德派基督教堂、圣约瑟夫天主教堂、德国要塞和市政厅等,但我还是钟情这里民居,与那些现代高楼大厦迥然不同的是,这些略显破旧的城市住房,那住房上悬挂的衣什杂物,斑驳的墙壁,街前闲坐的男女,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烘托出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倘佯其间,让我们这些在海上漂泊的人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位于市政厅旁边的火车站,那可是被非洲朋友称为“友谊之路”的坦赞铁路的起点,走进达累斯萨拉姆火车站,真的有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火车站宽敞明亮整洁有序,大厅悬挂着中文的“坦赞铁路全线鸟瞰图”,其实不仅仅是这里的摆设、这里的建筑风格、窗户、门的样子,甚至是站台两侧的石棉瓦顶棚和水泥砖地面都有着中国的风韵——这里的一切都来自中国,甚至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听许多老船员讲,这里的一砖一瓦可都是我们广远的船运来的。一九九七年,坦桑尼亚遭遇洪水,很多设施均被破坏,唯有坦赞铁路岿然不动。有人评论说:只有修建过万里长城的人,才能修建如此伟大的工程。难怪,这里的人民对我们这些来自中国的船员非常友好。 在乞力马扎罗饭店靠海滨一带,有一条长长的海滨大道。旁边有一家美国人开的“卡西诺”赌场,赌场旁边充斥着一些风格各异的啤酒吧,每当夜色降临,音乐响起,这里便聚集了一大群能歌善舞的坦桑尼亚人,歌舞节奏多取自形制各异的兽皮鼓及兽角号。我还清楚记得当我听到这种音乐的情景,那是一张坦桑尼亚的土著音乐专辑,忠实地记录了当地人的宗教典仪、巫医祭祀、婚礼、以及葬礼等等场景,我从第一刻就被震撼,因为在这些刺耳的 直起嗓子的声音里,一种原始的真实让人热血沸腾,呵呵 我想这是需要一点个人兴趣的 听惯流行歌曲的人不喜欢这个东西无可厚非,但对黑非洲充满好奇的我象是受到了当头棒喝,这种音乐在鼓声的混合下,象药物一样慢慢渗入我的灵魂,使我获得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安逸与满足,仿佛又回到了人类的蛮荒时代。这就是非洲的节奏,原始的,也许是落后的,但却洋溢着令人羡慕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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