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唐朝诗人王维晚年乐在田园山水之中,借红豆抒发情怀。小时候读到这首唐诗的时候,不知道红豆到底是什么?长啥样?是不是和黄豆、绿豆、青豆形状一样?长在树上,还是生在水里?诸多的疑问使我对红豆有了莫名的冲动,一定要找到她。

    王维诗中的南国应该就是今天的广东、广西一带,少小求学的我无从到这么远的地方找寻,带着多年的冲动,相思渐浓,走上了工作岗位,成了一名国际海员,可以有机会到南国了。

    由于航线、船种、季节的关系,一次梦想中的南国都没有去过,不免生出几多遗憾,或许今生注定无缘相见。带着遗憾过了两年,有一次我们船接到航次任务,去东马来西亚的萨哈巴特港装货,时间是12月底。几天的航行,船舶安全抵达目的港装货。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到东马来西亚,免不了想上去散散步,随处转转,我跟着他们一起上了岸。

    萨哈巴特港其实就是一个小镇,从码头步行到镇上需要半个小时,但从船上走到岸边需要15分钟,原因是栈桥很长。小镇不大,唯一的道路左边分布着一家小超市,一个饭馆,超市的主人是华裔,50多岁的妇女。道路的右边仅有一个露天菜场,比较多的是鱼虾等海产品。不一会就逛遍了整个小镇,现在回船,觉得太早,有人提议到超市里选购商品。我和机工小张对买东西不感兴趣,顺着菜场边的小路向山坡上走。小山坡上长满了各种植物,最多的是棕榈树,棕榈树的果实可以榨油,方便面调料里的棕榈油就是棕榈树的果实制成的,甚至连我们天天食用的色拉油也掺入了棕榈油。萨哈巴特广种棕榈树,漫山遍野,随后建厂炼油,棕榈树成了小镇的经济支柱,怪不得我们船还没到港,就闻到了阵阵香味。

    我和小张漫无目的的正走着,一段枯枝挡住了我们俩的去路,不得不停下来。枯枝有点像温带季生类植物—洋槐树的树枝,每一个分支上面挂满了黑色的像豆荚一样的果实,外壳张开,红色的果实裸露在外。随手摘了一个,红色的果实纷纷逃离果壳的束缚,洒落一地。捡起一个,仔细端详。果实实在太漂亮了,让人爱不释手。整个形状呈心形,颜色鲜红,大小与豌豆差不多,用手指的力道用力压迫果实,果实未见任何变化,说明果实质地很硬,可以长久保存。再次仔细凝视这颗美丽的果实,突然一个念想出现在脑海里:难道这就是我多年苦苦找寻的相思红豆,她近在咫尺?不能确定,对了,超市的主人也许知道。带着这颗美丽的果实一路小跑到了超市,超市的主人明确地告诉我,这就是红豆,以前遍地都是,由于种植棕榈树,大部分的相思树遭到了砍伐,我能找到一段枯枝,已经是很幸运了。

    望着手中的红豆,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有这种意境可以表达我当时的感慨。苦寻多年的红豆竟然出现在这个异国他乡,诗人王维可能没有想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南国。

    手中紧紧攥着红豆,害怕别人抢了去。出了超市,狂奔到小路的枯枝旁,将剩余的红豆小心翼翼地全部装入腰包。还想多采摘一些,顺着枯枝掉落的方向抬头向上发现了一颗碗口粗的相思树,每一个枝头均挂满了果实,可惜,树太高了。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镇旁的相思树,幻想下航次再到这个小镇,或许一场暴雨将吹落更多的红豆,那时任由我多采撷了。

    船舶在萨哈巴特港装完货之后启程回国,之后再也没有到这个小镇装货,很多年,我换了很多船,同样没有回来过。随我漂洋过海,带回国的红豆经过这么多年早已被同学、亲戚瓜分,留给我的只剩下最后一颗红豆,也许南国那里的那颗相思树已经被人砍掉,种上了棕榈树,也或许一场暴风雨将她吹倒,早已枯萎,心里感觉有一点失落,有一丝伤心。在王菲天籁般的歌曲“红豆”声中,将她(红豆)藏进衣橱深处,也深深地藏到心里。文/周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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