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海军司令4月9日称,以色列在阿联酋的存在被德黑兰视为威胁,如伊方认为有必要,可以关闭霍尔木兹海峡。

上周五(4月19日),全球航运业的数家知名机构针对中东地区商船和海员面临的不断加剧的风险,表达了他们的担忧。该信件致函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呼吁加强保障措施,确保供应链在中东地区紧张局势升级中的安全。而就在当天,以色列对伊朗发动了导弹袭击。

签署信件的机构

该地区局势的升级源于去年10月新一轮的巴以冲突,以及后续以色列和哈马斯之外的其它与伊朗亲近的组织(如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等)之间的反复冲突。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上述航运机构在信中强调了日益频繁的商船袭击如何对海上安全和全球贸易构成重大威胁。

信中还指出,前段时间如 “MSC Aries” 轮被扣押事件彰显了如今海上运输面临的危险局势。16家航运机构联合倡导国际社会协调一致,采取统一行动面对这些挑战,从而保障船舶及其船员安全。

从去年年末开始的红海危机,到目前岌岌可危的霍尔木兹海峡,中东地区的局势变得愈发紧张。而这一局势的升级必将会影响整个航运业。

霍尔木兹海峡

所以,为什么航运业如此关注霍尔木兹海峡的动态?

01.原油和天然气价格上涨

霍尔木兹海峡对石油、石油产品和LNG(液化天然气)的运输至关重要。在沙特阿拉伯、伊拉克、阿联酋、伊朗和卡塔尔这些中东国家,每天约有2280万桶石油产出,其中约2000万桶每天通过霍尔木兹海峡,相当于全球原油和成品油消费量的20%。

图源:OPEC MOMR April 2024, AWR Llyod analysis, ING calculations

多年来,国际石油市场一直存在着伊朗关闭霍尔木兹海峡的潜在风险。尽管伊朗曾多次发出关闭海峡的威胁,但他们却从未实际采取行动。如果伊朗试图破坏或阻止霍尔木兹海峡的石油流通,此行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不仅仅限于伊朗本国内部,伊拉克、卡塔尔和科威特也会遭殃,因为这些国家100%的原油出口通常都会通过霍尔木兹海峡。和红海的苏伊士运河不同的是,霍尔木兹海峡没有替代航线。在某种程度上,横跨阿拉伯半岛的东西原油管道——布盖格-盐步天然气液体管线(Abqaiq-Yanbu)和阿布扎比原油管道是沙特和阿联酋的备选方案,但前者正好通向正需绕行的红海。

此外,还有大量的液化天然气需要通过霍尔木兹海峡运输。卡塔尔是世界第三大液化天然气出口国,长期以来通过这一“咽喉点”(军事战略上的一种地理特征,诸如山谷狭径或是隘口等)运输了将近108亿立方厘米的液化天然气,约占全球LNG贸易总量的20%以上。鉴于卡塔尔计划到2027年将其产量增加到170亿立方厘米以上,霍尔木兹海峡的畅通对于液化天然气的全球贸易显得尤为重要。特别是在日前俄乌冲突持续陷入“拉锯”或将升级的情况下,并伴随着欧洲对液化天然气的重度依赖,任何对液化天然气市场的干扰都将在欧洲产生更为显著的影响。

印度Motilal Oswal金融服务公司的分析师指出,若伊朗和以色列之间的紧张关系导致霍尔木兹海峡关闭,这将引发原油和液化天然气价格的剧烈攀升。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缓解紧张局势来避免油价飙升将变得格外关键。分析师还表示,尽管投资者目前对石油市场关注度较高,但若霍尔木兹海峡关闭,由于目前缺乏可替代航线,现货LNG价格将面临更为沉重的上涨压力。

02.油轮市场的波动

中东的紧张局势将继续影响油轮市场。船舶经纪公司Xclusiv 在其最新周报中表示:“以色列袭击伊朗领土的消息可能导致中东紧张局势升级,给全球市场带来冲击;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能够迅速改变石油等大宗商品的走势,并重新引发业内对通货膨胀的担忧。”

伦敦证交所石油研究公司(LSEG Oil Research)称,大多数通过霍尔木兹海峡运输的原油和凝析油都流向亚洲市场,增加了这些经济体面临供应中断风险的可能性。然而,基于石油市场的全球性,如果发生封锁,所有地区都将受到油价上涨的影响。

尽管油价在上周五经历了过山车般的波动,WTI原油期货攀升至86美元/桶。但有报道称,这次袭击的范围比预想中的小一些,因为伊朗的关键核设施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另外,伊朗试图淡化这次袭击的影响,并否认其马上进行报复的可能性。对局势重新评估后,WTI本周收于82美元/桶。

图源:Xclusiv

中东紧张局势的加剧加上由美国、欧盟和联合国自1979年起对伊朗实施的多项制裁,可能还会影响全球液化石油气(LPG)的供应。与此同时,欧佩克+的持续减产进一步限制了该地区的资金外流。

伊朗是LPG市场的重要参与者,其3月份的出口量约为100万吨,当前4月份的出口量为60万吨。在伊朗对以色列开展打击行动后,美国将对伊朗实施额外制裁。鉴于事态的发展,人们担心美国更严苛的制裁会影响石油供应,并搅乱LPG贸易。

对于油轮市场来说,俄乌冲突所带来的影响和后续西方国家针对俄罗斯的各项制裁已经引起了石油市场的巨大变化,而现在的中东局势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03.集装箱市场或许也难逃一劫

Trade Winds的分析师表示,由于通往中东的贸易航线的不确定性增加,集装箱运费将继续上涨。

在伊朗军队于上周六扣押15000TEU的“MSC Aries”轮之前,亚洲到中东海湾的即期运价就已经处于上升趋势。根据上海出口集装箱(SCFI)运价指数,截至4月12日的一个月内,上海-迪拜的运价上涨了45%,每标准箱2051美元。

Container xChange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蒂安·罗洛夫斯 (Christian Roeloffs) 表示,战争风险溢价的增加会导致航运市场的波动加剧,运价的上升趋势也可能会持续下去。“我们预计,运费将因局势的不确定性而上涨,”他说道。

其他集装箱消息人士称,“MSC Aries”轮在霍尔木兹海峡被扣押的事件“极其令人不安”。

Xeneta首席分析师彼得·桑德 (Peter Sand)表示,红海和亚丁湾本就糟糕的局势的继续恶化,可能会对中东的海运集装箱进口和石油出口造成威胁。他对冲突的扩大感到担忧,因为这场冲突已经在红海地区造成了巨大的航运服务中断。“例如,迪拜是区域进口的枢纽和海空走廊。集装箱通过霍尔木兹海峡经海运抵达,然后再乘飞机前往欧洲和北美。如果船舶因驶入阿拉伯湾而受到影响,那么此举造成的破坏将会是相当大的,”他补充道。

4月13日,直升机袭击霍尔木兹海峡附近的一艘船只。图源:美联社

然而,对部分托运商来说,最新事态发展的影响程度似乎有所限制,因为亚欧间的大部分贸易已经从红海和苏伊士运河转移。与地中海航运公司 (MSC) 争夺全球最大集装箱航运公司称号的马士基公司在胡塞武装于2023年12月30日袭击“马士基杭州”轮的三天后,宣布暂停通过苏伊士运河运输集装箱。

马士基的新闻发言人雷纳·霍恩(Rainer Horn)表示,公司已决定调整船舶航线,绕过好望角。“这段航程较长,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燃料和更多的船来维持每周的航行,”他说。他还补充道,红海冲突对贸易的影响和新冠疫情所带来的影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因为苏伊士运河只是一个不能通过的地方,并不代表不能在其它航线上航行。

04.红海局势导致碳排放剧增

根据Xeneta最新颁布的数据显示,红海冲突导致海运集装箱运输的碳排放大幅增加。

Xeneta与海洋基准碳排放指数 (CEI) 衡量了全球13大贸易运输的每吨货物的碳排放量,在2024年第一季度达到107.4点,这是该指数自2018年第一季度启动以来的最高水平。CEI显示,对于从远东经海上运输至地中海的集装箱船,2024年第一季度的碳排放量比2023年第四季度的碳排放量增加了约63%;从远东到北欧的碳排放量增加了约23%。

图源:Xeneta

上述数据呈现了红海局势对航运业造成的直接影响。Xeneta的市场分析师艾米丽·斯托斯伯尔(Emily Stausbøll)表示:“我们都知道战争所消耗的人力和经济成本,但这些数据表明,战争也要为气候变化付出代价。”

她表示,在红海局势升级前,第四季度从远东航行至地中海的集装箱船平均航行了9400海里。后续因冲突而改道绕行非洲好望角,它们现在又多航行了5800海里,会不可避免地消耗更多的燃料。为了努力弥补因长距离造成的时间上的损失,船舶同时在以更高的速度航行,这又导致更多的碳被燃烧。

Xeneta的数据还显示,红海局势迫使部分托运商使用空运来保护供应链。现在的红海仍不安全,所以来自远东的货物现在通过海运运输至阿拉伯湾的杰贝阿里等港口,然后从迪拜机场起飞,继续运输到欧洲和北美。对比海运,空运在运价上没有优势,在可持续性上也略低一筹。还有托运商重新启用铁路将远东的货物运至欧洲,但铁路运输的碳排放量也比海运碳排放量高。现在托运商大范围转向海空混合和铁路服务,只会让货物运输产生的碳排放量持续增加。

令人感到为难的是,恰好就是在这样一个国际局势陷入混沌的时刻,国际海事组织(IMO)依旧呼吁在2050年实现全球航运净零排放。在红海航道危机发生的3个月后,航运业又引入了EU-ETS法规。Stausbøll指出:“IMO最初的目标是基于碳强度而不是实际排放量,因此更长的航行距离不一定会对这些测量产生负面影响。然而,IMO记录碳绩效的方式的这种特殊性并不能掩盖长期冲突会对全球供应链的可持续性产生不利影响。”

“近年来,随着地缘政治冲突和新冠疫情等重大国际事件频繁地发生,航运业在如何保护供应链的同时满足碳排放问题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她补充道。

这场危机的规模和影响极不可测,其结果涵盖了从降级到升级的各种可能性。航运和航空货运均是这场冲突的一环,这意味着需要制定短期替代方案降低风险。但是这些举措可能会在短期内付出高昂代价,反映出全球物流行业在应对这一动荡时期需面临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