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交所收购波交所启示

据波罗的航运交易所资讯,英国时间11月8日, 新加坡交易所(SGX) (简称“新交所”)和波罗的海交易所(简称“波交所”)宣布,新交所于今日按计划完成收购波交所,新加坡和伦敦这两大航运中心将焕发新的生机。除了7760万英镑的现金支付以外,波交所股东预计将于2016年11月18日获得910万英镑的特别股利。至此,持续近一年新、波并购案落下帷幕,作为近年来第二个由亚洲运营商收购伦敦知名交易所的案例,这场跨区域交易所收购案也即将走上业务的正轨。

新交所收购波交所并非偶然

众所周知,新加坡地理位置优势明显,地处马六甲海峡东口,处在太平洋与印度洋的航运要道上,扼守“十字路口”的交通“咽喉”,是全球著名的中转中心。一直以来,掌握航运就掌握了经济命脉,新加坡自身的成长经历让其对此有更深的理解,航运业作为新加坡的关键产业也是其经济发展的基石。目前,新加坡拥有全球第二的集装箱港口,有超过130家国际航运集团将总部设立在这里。

去年,法国达飞轮船收购新加坡东方海皇,前者承诺亚洲总部迁至新加坡,进一步加强新加坡港口的中转港地位;全球性船运经纪公司克拉克森已将其位于香港的干货经纪团队转移至新加坡,船运经纪公司豪罗宾逊(Howe Robinson)将其公司总部从伦敦移到新加坡,瑞士再保险公司将其位于香港的海上再保险业务移至新加坡,罗尔斯(RollsRoyce)将其海运业务的全球总部从伦敦迁至新加坡,中国工商银行将其亚太航运金融总部设立在新加坡,尽可能地将航运资源聚集于此,实现实体船运和海事服务的双重拥有,新加坡对航运产业有着更长远的规划。

自年初波交所传出出售的消息以来,包括芝加哥商业交易所集团、伦敦洲际交易所与新加坡证券交易所等至少6家机构对这家世界最古老的、全球唯一的世界级航运交易所表达了兴趣并有过接触。新交所在2月26日表示已呈交一份收购波交所的不具约束力的竞标;5月25日,新交所与波交所启动了排他性谈判,其他竞购者陆续退场;8月初新交所正式发出报价,8月底协议获波交所股东同意。这笔交易目前得到英国法院批准。几乎不给其他对手任何机会,交易背后新加坡政府的力量不容忽视。这项交易旨在增强其衍生品交易业务在船舶经纪人和大宗商品贸易商中的信任度,这与该交易所为大宗商品市场开发出亚洲定价基准的战略是相符合的。收购波交所对于新交所、新加坡而言都是势在必行。

波交所,起源于1744年伦敦盛行的咖啡文化,这家拥有272年历史的交易所被誉为航运交易所的“老祖宗”。今天,波交所选择被收购是因为其市场没落了吗?不得不承认,近年来航运市场表现不佳,再加上互联网时代下的信息透明度提高都在一定程度影响了波交所业务的发展,但这并不是波交所出售自己的全部原因。有业内分析人士表示,迫于新兴电子交易平台带来的竞争压力以及希望在衍生品市场上分得一杯羹,传统交易所之间不断推进合作,波交所也不例外;波交所希望进一步拓宽市场,尤其是亚洲市场,一个强有力的机构作为后盾(新交所的估值为59亿美元),将给波交所带来更多服务于全球的航运经济机遇。

“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波交所在过去几年一直在加大它在亚洲的业务,我们和新加坡交易所进行合作,确保我们能够更好地服务亚洲的这些企业,不仅是南亚的企业,也包括中国的企业。新交所和波交所在运价衍生品市场上作为合作伙伴共同协作已经10多年。”波交所首席执行官潘杰明(Jeremy Penn)告诉记者,“董事会相信,新交所提供的收购提案是最好的。这不仅仅指的是收购金额,新交所对波交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有清晰的了解,并在整个过程中对波交所坚持的立场始终保持热忱。”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新交所收购波交所属于防御型合并。新交所此次收购不仅是为了提升自身金融衍生品业务实力,扩大新交所的事业版图,另一方面对亚洲其他国家交易所的崛起也是不小的影响。

收购之后业务发展的猜想

根据此前媒体报道,新交所此前的收购提案主要包括以下主要几点:保留波交所位于伦敦的总部设施,保持其在全球航运界的领先地位;利用新交所发达的地区分销网络,扩大波交所在亚洲的影响力;波交所仍将是一所会员制公司,会员需继续遵行波交所准则;会员订阅费用和数据费用五年内保持不变;保留与多所清算所的合作模式;市场基准的编制及管理模式将保持不变;新交所FFA清算费用至少五年内与现阶段费用持平;继续向会员提供服务,包括提供分歧调解服务,举办社交或慈善性质的活动;此外,新交所将致力于加强波交所与其指数编制小组的联系,并就FFA经纪人的未来业务作出承诺。

对此,有业内人士分析,新、波并购后的业务发展,从短期看,波交所的交易构架、品牌维护、会员利益等领域不会受到较大的冲击,但长期而言,新交所有可能根据自身业务发展需要对波交所进行必要的改革,且新交所一定会想办法打自己的品牌。香港理工大学物流及航运学系副教授罗梅丰认为:“各种交易所都只是提供服务,客户的选择才是重要的。做FFA的客户不会因为波交所和新交所的合并而改变他们的习惯,除非交易规则发生变化。”

截至目前,关于新交所收购波交所之后的业务发展并没有得到新交所更多的官方回复,但我们仍能从新交所过往的发展经历看出一些端倪:2006年5月推出亚洲首个油品与航费衍生品柜台交易结算服务-亚洲结算行,为后期新交所成为波交所衍生产品FFA(远期运费协议)在亚洲地区的主要清算所提供了基础条件;从2011年开始,新交所还在一些相关市场进行合约开发,比如铁矿石的合约开发有着良好的记录;2014年,新加坡交易所进军衍生品市场,推出了以多种亚洲资产为标的衍生品,让渴望收益率的投资者得以获得在该地区难以进入的市场的风险窗口;2016年2月,除了对波罗的海交易所发起收购要约以外,新交所还正在致力于扩大该交易所的非货运衍生品服务,并已经推出了一个债券交易平台。

不难看出,新交所对自己的发展一直有着清晰的定位,那就是尽管当前全球大宗商品市场遭遇了沉重的卖盘,但从长期来看海运衍生品和清算市场仍旧很有潜力。新交所既有来自政府的支持,又有良好的市场化运作,对发挥波交所作用所需的包括法律、人才、制度、理念等方面有着公认的优势。

波交所今天最主要的业务就是提供一些指数和基准,它们作为一个价格发现的过程,一般用在船舶租赁、船舶买卖和运费衍生品市场。目前,全球干散货租船业务的45%、油运租船业务量的70%都是由波交所会员完成的;此外,很多航运企业和大宗商品企业也会用到这个指数,用来管理他们的远期和期货的交易,用FFA曲线来确定他们未来在市场的位置等。近几年来,航运市场的总体环境一直是比较糟糕的,但是波交所FFA交易量一直非常稳健。

相较于新交所的谨慎,波交所在很多场合都表示新交所收购波交所是一个积极的机会,将给波交所带来更多的机遇。潘杰明表示:“波交所在未来能够更快速的成长,如果能够有一个唯一的大股东的话,它有一个好处,就是整个决策的流程会更快,我们能够更容易地得到融资,我们如果想做什么,就能很快地行动。”

此外,波交所的易主,会被视为伦敦作为航运中心的影响力逐步减弱的事件之一。但事实上,目前有两件大事正在影响着伦敦作为全球航运中心的地位,一个是英国的脱欧,另一个是波交所被新交所收购。当然,前者的影响将更为深远,会波及到金融、保险、再保险以及法律等诸多领域;而后者则属于正常的商业活动,伦敦仍然是全球海事业务的重要一环。

中国是否错失了一个机会?

毫无疑问,新交所收购波交所,将进一步整合新交所和波交所的互补优势,巩固新加坡和伦敦作为全球最重要两个航运枢纽的地位。波罗的海国际航运公会(BIMCO)大中华区总经理、上海中心主任庄炜认为:“在整个国际航运业务东移的大背景下,波交所可以更好地利用此次交易机会调整原先的定价模式,在指数的报价和采编方面更加贴近世界主流市场,即亚洲市场。对新交所而言,成功收购波交所使得自身在航运衍生品领域的短板被补上,直接参与世界标准的制定,与新加坡政府力推的国际航运中心战略不谋而合。总体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双赢的交易。”

外界在对新交所并购波交所给予高度关注的同时,也对中国没有在如此战略意义的并购案中发声表示惋惜,尤其是对努力建设国际航运中心的上海失去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感到可惜。然而,中国是否错失了一个机会?庄炜表示:“此次收购对于上海航运中的建设影响不大,也无所谓得失。尽管上海目前堪称大陆航运要素最聚集的城市之一,但与其他国际航运中心城市之间的差距,尤其是在航运公司的营商环境和金融、法律领域仍较为明显。套用当下流行的一句网络用语来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菜。所以,很难说这是一个属于上海的机会。”

上海航运交易所总裁张页则认为:“航运要素向亚洲转移,不过是否能转移到中国还有待商榷。对于亚洲整个航运市场,国际化服务方面,上海比不过新加坡、香港;国际法接轨方面,中国比不过印度。但上海航运中心有自身的优势,那就是内陆强大的经济腹地,中国本身市场的航运需求是其他中转站无法比拟的强项,当然服务能力也要尽快提升上来。从树立全球航运市场影响力的角度而言,上海的确失去了一个机会,不过,更应理性看待,并且在当前信息化时代也无需过分神话波交所的作用。”

所以,如果说伦敦航运中心的形成是依托伦敦的服务,那新一轮的航运中心争夺战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中国还有更多的上升空间。上述业内人士表示,相对于中国在新交所收购波交所中的得失考虑,我们或许更应该关注中国上海、香港还能从哪些方面继续发力。

由于工作原因,庄炜与新加坡、香港和上海的政府部门及航运相关机构均有接触,体会最深的就是新加坡的高效和专业。他建议:“上海在国际航运中心建设中应当更加重视提升营商环境包括税收政策,在金融领域更加稳健地推动改革,尤其是利用好自贸区的平台大胆创新,同时在法律制度领域更透明更国际化。政府应当让市场活跃起来,让市场起决定性的作用,减少不必要的干预。当然,政府应尽的监管责任不应妥协。总而言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新加坡在不到50年的历史进程中迅速地成为世界的金融中心,开放与高效是其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相比之下,中国航运中心发展过程中或许存在一些客观需要解决的问题。罗梅丰表示:“对比新加坡,香港和上海还需在制度的稳定、金融的开放,航运业的全面发展等方面下功夫。上海能做的可能是花更大的力气在新技术发展,航运大数据,互联网在航运中的运用等方面做些创新和运用。”

最后,用潘杰明回答新、波并购对上海的影响来总结全文:“收购不会对上海继续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全方位服务航运中心的定位有任何影响。”外界认为此话有客套之意,不过事实也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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