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论坛】远洋船员的生活(四)

第四条船就更简单了。简单的航线,简单的港口,简单的货物。这条船吨位不大,还不到两万吨,是我司最小的船了。跑的航线是福建的马尾和日本的尼崎。从马尾装河沙,到尼崎卸。马尾港为福州门户,古代从海上进攻福州均由此溯江而上直抵城下,历来为兵家防守要地。现在作为商港和驻闽海军的锚地,驻有护卫艇部队。但是我船停靠的泊位没有港口大门,出去就是个村子,也没有任何政府部门驻守在此,上船办理手续的官员都是从福州开车过来。日本的尼崎是个私人码头,主人叫黑田,这也是个没人看守的港口,只能停靠一条货船,码头上还有两条拖轮,一条小型私人游艇。两个开放的无人管理的港口,给船员们造就了极大地方便。方便啥呢?日本下地偷自行车,回到马尾卖掉,赚取一笔可观的外快。那时一辆普通的自行车卖150元,如果是山地车或者好一点的儿童车,能卖到500元左右。常年跑日本航线的都知道,公路边,超市门口,小区附近都有很多不上锁的自行车。(现在不同于以前了,基本都上锁,可能被偷怕了)。其实我司属于正规国营公司,管理较严,加上船上配有政委,所以很少有船员下地偷自行车。但是这条船真正让我见识了!全船二十多人,除了政委,二轨,其余的人包括船长,大副,老轨等干部船员,都会趁下地机会弄辆自行车回来,到马尾卖掉,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政委当然是因为职务的原因,不可能带头去搞这个很不光彩的事情,二轨是因为腿脚不便,很少下地。其实我当初刚上这条船时,也是对此不屑一顾,可是时间长了,说近墨者黑也好,说经不住诱惑也好,反正最后也加入了其中。现在想想很不应该,一旦出事,得不偿失!可是当时全船都搞,如果你清高,不去和他们同流合污,大家就会排斥你,疏远你。

就在这条船上,我经历了跑船谁都不愿意碰到的事情---撞船!而且造成对方船瞬间沉没,死亡一人。大家可能知道,马尾位于福建的闽江内,江内渔船众多,大小货轮来来往往,很是繁忙。闽江最狭窄处是金牌门,而且那里水流湍急,流速常达到5节之多(一节等于一海里每小时)。对于船员来说,闽江较之长江,珠江,更需要船员谨慎驾驶,稍有疏忽就会造成重大事故。当时是下午一点左右,我轮正常航行出港,快到金牌门时,对面驶来一艘进港的集装箱船,右后方一直有一条大约吨位在2000吨左右的小货轮和我轮同向同速行驶,横流较大,我轮一旦减速,很可能会被冲向岸边,对面的集装箱也不敢贸然减速,右侧的小货轮和我轮横距较近,再者持续时间较长,互不相让,最后因船吸,造成那条运沙货轮当场瞬间沉没,船上共有9人,事情发生后,我轮立即停车,加之他们都奋力自保,8人被我轮救起,可是一人大概是因为回房间取自己的贵重物品,再也没有上来!就这样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我们的亲眼目睹下没有了!出事后,福州海事局及我司派出了事故调查组共同调查处理此事,船上的船长,二副及值班水手都被临时换下。后来了解到,因为此事,我们公司赔偿了对方300万人民币,但是那条人命却是多少钱也换不回来了!

第四条船因为航线舒服,而且经常回国内,又有外快赚,公司很多人都挤破头想上这条船,所以人员更换很频繁,我在上面干了7个月就休假了,那七个月时间过得可真快。

第五条船可就有故事讲了,先说说在这条船上我跑过的大概航线吧。天津上船,装焦炭,出渤海,经黄海,穿朝鲜海峡,走北海道南部,横跨太平洋,抵秘鲁利马卸;卸货后去智利一个盐港(名字不记得了)装盐,北上过巴拿马运河,经加勒比海,抵美国诺福克卸盐,继续北上去纽约装废钢材,跨大西洋,经直布罗陀海峡,过地中海,苏伊士运河,红海,印度洋,马六甲海峡抵泰国马塔普卸,然后在泰国的科西昌(KOHSICHANG)锚地装大米,过马六甲海峡,横跨印度洋,过好望角,抵西非的加纳和贝宁两个国家卸,卸完大米直接去巴西维多利亚装条钢及钢板,回到泰国KOHSICHANG锚地卸货,我们几个到期的同事休假。去的地方够多,航线够长,经历也够多,且听慢慢道来。。。。。。

天津,秘鲁好像没什么可以让我说的,智利的那个港口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更是无从说起。那就从美国开始吧,卸货港诺福克(NORFOLK)前面已有叙述,也一带而过吧。离开诺福克去纽约装废钢材,停靠纽约泊位大概8天左右,给我们充分的时间游览了纽约这座世界闻名的国际化大都市。

记得靠好码头办理好联检手续,拿到了美国的登陆证(SHORE PASS),我们几个就急匆匆的下地了。一般每次抵港前,我就趁值班的机会,从提前上船的引水员那里打听当地的美景美食,购物交通,靠泊后再和上船的码头工人确认一下,这样下地就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浪费时间浪费体力。出了港口大门,先是乘坐大巴士,然后转乘地铁,下了地铁就来到了纽约市中心!第一站就是去看华尔街(Wall street)。纽约华尔街(wall street)是纽约市曼哈顿区南部一条大街的名字,长不超过一英里,宽仅11米。美国摩根财阀、洛克菲勒石油大王和杜邦财团等开设的银行、保险、航运、铁路等公司的经理处集中在这里。著名的纽约证券交易所(Stock Exchange)也在这里。华尔街是金融和投资高度集中的象征,秉承了太多的辉煌!

其实现在的华尔街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旅游胜地。经常有成群结队的外国人带着敬畏的表情到此一游,希望看看全世界的金融中心是个什么样子,可是却未免失望。路边的橱窗并没有写着高盛、摩根或杜邦等如雷贯耳的名字,反而贴着咖啡馆和健身俱乐部的广告。

华尔街的铜牛雕像一直是美国资本主义最为重要的象征之一,也是外来游客必到的景点之一。这座铜牛塑像是由意大利艺术家狄摩迪卡设计的,铜牛身长近5米,重达6300公斤,无数前来观光的游客,都愿与铜牛合影留念,并以抚摸铜牛的牛角来祈求好运。只可惜那时用的是傻瓜相机,底片早就无影无踪了(如果早想到今天在此写这些东东,可能会留着吧)

游览了华尔街,当然还要去看看附近的NO.37街,这可是恶名昭著的暴力街区,以前从电影电视,报纸录像中早有耳闻,可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来了,定是要拼着胆量去看看。这条街在大多人眼里是犯罪的天堂,混乱,肮脏,充满了罪恶,处处是危机,时刻是险情。可是真正的到了那里,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因为到处是慕名而来的世界各地的游人,当时心想,难道那些所谓的血型暴力,都要在晚上发生?

同行的政委提议去世贸大厦遗址去看看,心情不免沉痛起来。我们在那里是2003年的夏天,噩梦刚刚过去还不到两年。关于世贸大厦的建筑以及9.11事件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可以上网百度。我们看到的是遗址,在附近的游人甚少有人讲话,可能是在默默的祈祷吧,祈祷噩梦不再,祈祷世界和平,祈祷没有战争,祈祷远离恐怖。这座当时的世界最高建筑自“9、11”后,已是一片废墟。它留给人们的恐怕是心底深处的抽搐,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历史。它也促使人们不得不去认真思考,人类社会为恐怖主义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沉重。正如看到的一句碑文所说的:freedom is not free (自由是付出代价的)

当天游览了这些,回船时已是暮夜时分,可我们游兴不减,还没有去饱览著名的中央公园呢!由于第二天忙于工作,未能下地,好不容易等到第三天,我们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纽约市中心,直奔中央公园而去。中央公园(central park)号称纽约“后花园”,名副其实地坐落在纽约曼哈顿岛的中央,是一块完全人造的自然景观,里面设施有浅绿色亩草地、树木郁郁的小森林、庭院、溜冰场、回转木马、露天剧场、两座小动物园,可以泛舟水面的湖、网球场、运动场、美术馆等等。我们到了之后,感觉就是目不暇接,恨不能多长几只眼睛看看,当时游人特别多,而且到处是一派过节的景象,难道中央公园天天如此?碰到一个美籍华人,一问才知道,那几天(2003)是中央公园建成130周年纪念,能赶上如此大的场面,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公园的马路上有骑自行车的,溜旱冰的,跑步的,竞走的;马路旁的人行道上,有游客边走边拍照,有牵着狗狗在溜达的,有妈咪们推着婴儿车在悠闲地散步。还有三三两两的摄影爱好者,站在路旁,支着三角架,悠闲的聊着天,但眼睛却是四处张望,等着抓拍镜头,说不定哪一秒就会出现一张精彩的大片呢!一条路的尽头就是一个小小的露天舞台,露天舞台后面也是一个表演节目的地方,当地的一个不知名字的乐队正在起劲的跳着,唱着,舞台下面的人们在和着拍子愉快的乐着笑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观赏节目,匆匆看几眼便继续前行。我们惊奇的发现这里不但有自然风景,也有人文风物。名人雕塑和古代文物随处可见。特别是南门入口处宽广的林荫道上,整齐的列着一排文化巨人的雕塑。贝多芬,蓬斯,伏尔泰,爱因斯坦……涵盖了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为公园增添了浓重的文化气息。公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乘马车游览,可是一问车夫价格,我们吓坏了,乘马车在公园兜风,一辆马车15分钟的费用为34美元,这有点让我们承受不起,只能羡慕的看着那些有钱人坐在上面优哉游哉的来来回回。

纽约停靠八天,全船人轮流下地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船上和个人都配备了足够的吃的喝的,准备开始下一个长航。这次美国之行,真的可以说是高高兴兴的来,痛痛快快的走,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纽约开航三天后,刚刚过了令人担心害怕的具有神秘色彩的百慕大,船上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关系到人命的安危的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水手老王到开水间去打开水,发现大厨老黄半斜着身子倚靠在厨房门旁边的不锈钢台子上,左手还拿着钥匙开门,老王喊了一声,大厨没有反应,轻轻用手一推,结果大厨顺势歪倒在地上。这下可把老王吓坏了,他赶紧大声呼喊,其他正在喝下午茶的水手和水头都跑了进来,这时政委也来了,船医也来了,经船医初步诊断,大厨可能是急性脑血管疾病引起的中风偏瘫。这时的大厨已经不能讲话,口歪眼斜,但是神智还算清醒,别人讲话还能听懂,可是一旦拖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船长和政委当机立断,立即和公司取得联系,请求公司医疗援助。公司领导马上电传给船上医疗指导,并委托百慕大当地代理安排大厨在百慕大治疗。时间就是生命!我轮取得公司的指示后,全船立即行动起来,船长和二副在驾驶台操船,大副和三副在甲板上指挥水手们准备舷梯,政委和船医一直守候在大厨床前,时刻观察着病情并作好记录,老轨亲自在机控室操车,二轨和机舱的其他几人帮助大厨整理行李。一切准备有序,船长也用VHF(甚高频电话)和代理取得了联系,代理告知载有医生的交通艇马上就到!可是每个人都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因为谁都担心大厨的病情恶化,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会终生瘫痪。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救助艇的影子。这时离百慕大越来越近,好在天公作美,风平浪静,视线良好,终于看到远处有一艘交通艇快速驶来,船长立即调整航向,恰当用车,慢慢和交通艇汇合,小艇一靠近我轮,甲板上的弟兄们就用担架把大厨抬了出来,顺着舷梯把大厨送到了交通艇上,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大家都在庆幸,幸亏是在百慕大附近,如果是再往前航行几天,漂泊在茫茫的大海上,大厨的状况可想而知。约一个月后船到泰国时,从公司传来消息,大厨由于抢救及时,病情好转,并已安全回国,和家人团聚了。

因为送大厨下船,大家也和百慕大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百慕大(BERMUDA)又称百慕大群岛,位于北大西洋,隶属于英国,距离美国东海岸1000海里以上。关于百慕大的神秘传说,相信大家都了解很多,虽然解释众说风云,但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我们这一次近距离的航行在这充满神秘,但却风景宜人的百慕大海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顺利送走了大厨,船舶恢复航线,继续前行。一路上穿大西洋,过直布罗陀海峡,经地中海,过苏伊士运河,经红海,穿印度洋,过马六甲海峡,终于来到目的港----泰国的马塔普。虽说路上有风平浪静,有惊涛骇浪,有地中海的美景,有马六甲的风光,但这个时候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初刚上船的航海实习生,多年的航海生涯已经慢慢把我磨练成一个对任何风险都能泰然处之的老船员了。所以看惯了沿途的风景,习惯了航行的枯燥,不知不觉的泰国来到了。

说到泰国,很多人脑海中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词汇: 人妖,色情,佛教,泰式按摩,泰国浴,热带水果等等。我们这次停靠的泊位马塔普在泰国湾内,其实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隶属于RAYONG港。泰国常年气温较高,我们到达是六月初吧,每天中午温度约在35°左右,但是几乎天天下雨,常常是晴空万里,热浪逼人,但突然飘来一块黑云,或大或小的雨就会如期而至。卸废钢材当然不受影响,可是等到KOHSICHANG锚地装大米时,就严重影响了船期,为此我们在泰国待了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有幸品尝了泰国的美食水果,体验了正宗的泰式按摩,观看了有名的人妖表演,感受了泰国的佛教文化。。。。。。

马塔普是RAYONG的一个小镇,而RAYONG就相当于我们的一个县级市大小。所以几天的功夫,我们就把马塔普转了个遍,从码头到镇中心没有出租车,只能坐摩的,一美元的价钱,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还算繁华的镇中心。我们常去的一个正规泰式按摩的地方叫paradise(天堂),几乎是每天下午,睡醒以后,都要到这里去做massage(按摩)。花上五美元,一个半小时,能体验到正规的泰式按摩,真是物超所值。泰式按摩是跪式服务,左右手交替动作,用力柔和均匀,速度适中,从脚趾到头顶,顺序进行,手法几乎涵盖了按、摸、拉、拽、揉、捏等所有动作。一套按摩下来,不仅使你迅速消除疲劳,恢复体能,重要的是放松了你的心情。

做完了massage,大约是下午五点左右了,出门漫步徜徉在大街上,听到的是地道的泰国音乐,(当然也少不了英文和中文的歌曲),看到的是泰国各色人等,闻到的是扑鼻的水果香味,这时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自己或者几个人就随便的找个水果摊,坐在主人的藤椅上,点几种叫不出名字的东南亚特有的水果慢慢品尝。直到现在每到超市看到那山竹,红毛丹,菠萝蜜,榴莲,芒果,荔枝,龙眼,木仔,凤梨等等,我眼前还会清晰地浮现这样的场景:在泰国的某条小街上,在某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黄昏,和几个朋友懒散的躺在藤椅上吃着,笑着,谈着,逗着。。。。。。

品尝完了水果,夜色开始慢慢降临,街旁的霓虹灯也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给这个并不起眼的小镇增添了不少亮色。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我们的眼睛也不够用了。看到美女走过当然免不了互相提醒,别错过了风景,还不忘互相调侃几句,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

虽说是秀色可餐,但是再漂亮的美女也代替不了美食。闻到路边餐馆传出的诱人的味道,下午吃的水果早已不起作用了。选了一个双胞胎姊妹开的小饭店,找了一个临街的位子坐下,点了四个泰国的小菜,打开逗着凉气的啤酒(在泰国当然和大象牌的泰国啤酒),边吃边喝,好不惬意!记得多次在那家小餐馆吃饭,有次我还亲自系上围裙,到厨房了炒了两个自认为拿手的菜肴,分给旁边的俄罗斯船员分享,得到了他们高高竖起的大拇指。

在马塔普几乎天天都是如此酒足饭饱,心旷神怡,过着优哉游哉神仙般的生活。可我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奥,对了,没有看到泰国人妖啊!一打听,当地人笑了,你以为人妖满大街到处都有啊,要看人妖得到曼谷或者芭提雅去。

原来泰国的人妖,主要集中在曼谷和芭堤雅,而尤以芭堤雅为多,芭堤雅是泰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以美丽的自然风光和未受污染的海岸线而闻名,倚山傍海,四季气候宜人。泰国是个典型笑贫不笑娼的国度,因此凡女子从事情服务业,一般是不会受到多大指责的,尤其是在芭堤雅,清迈,曼谷等城市。而许多家境贫寒,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的穷人,会把家里眉清目秀的男孩当女孩养,等长到七,八岁时再送到专门的人妖培训机构去接受训练,等到技艺练成,就会上台表演,赚钱贴补家用。由于这些人妖要靠长期打激素维持女性的生理特征,所以很少有人妖长寿的,一般在三四十岁就会死去。

知道我们急于想看到泰国人妖表演,老船长安慰我们说,到KOHSICHANG锚地装袋装大米,那里离芭提雅较近,而且时间充裕,肯定不会让我们错过这次大好机会的,几个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人妖的年轻船员才安下心来。

船在KOSICHANG抛好锚,办好手续,代理就帮我们联系了交通艇去附近的旅游胜地芭提雅。一上了岸,哈哈,游人是如此之多,当然少不了国内的同胞。多数游客千里迢迢来到泰国就是为了一睹人妖的风采,满足猎奇心理。看过有些报道说人妖表演很色情,其实我们看到的正规的人妖表演,一点都不色情,老少咸宜,男女都可看。当我们真的近距离的见到了人妖,才发现原来“她们”比女人还妩媚,艳丽,她们能歌善舞,舞蹈婀娜多姿,但是声音据说是对口型,因为先天是男儿身,后天的激素也无法催成女人的细声。但这丝毫不影响观众的热情,观众来了就是一睹芳容的。她们表演有西方古典歌剧,有泰国传统舞蹈,有中国戏曲,有韩国歌舞,种类繁多,就是为了迎合来自不同地方的游客,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感到亲切和惊喜,她们的表演惟妙惟肖,淋漓尽致,让人终生难忘。

享受了美食,饱览了美景,体验了按摩,观看了人妖,泰国的特色大致如此了,但是令我久久不忘的还是每次下地遇到的地地道道的泰国人。泰国也是个中等发展国家,贫富分化亦很严重,但是由于这是一个佛教国家,泰国人都很礼貌和气,和蔼可亲,心态平和。无论在哪里,无论是遇到大人、孩子、出家人见面打招呼,一律双手合十。如此简单的一个手势,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我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普通的手势魔力从何而来,但无论是以此手势致意还是回礼,都让我的内心暂时地恢复到一种虔诚宁静的状态,忘掉了烦恼,忘掉了忧愁,忘掉了纷争,忘掉了时间,犹如容身于这充满包容,仁善的佛教国度之中。

由于时处泰国雨季,经常时不时的下雨,因此装大米几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锚泊在KOHSICHANG锚地,上船工作的工人多达百人左右,有操作克令吊的,有负责理货的,有负责舱内码垛的,有在舱口指挥的,有负责给旁靠的拖轮带缆的,有负责每天祭祀的,还有专门给工人做饭的,甚至还有上来专门在下雨天工人休息时间开设赌局的,真的是无奇不有吧。最有意思的是负责做饭的,也是船员们业余时间和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工人们分为两个team(组),做饭的也分为两个厨师组,一组在左舷,一组在右舷。我们没事就在旁边看他们如何烧饭,甚至还帮他们品尝,提提意见。有时候还蹭点饭吃,当然大多数我们还是吃不惯的,因为他们的米饭动不动就放咖哩粉,或者菜里也放,用的最多的还有柠檬汁。我观察到他们几乎所有的饭菜会加几滴柠檬汁,就好像我们烧好了菜放香油一样普遍。我最喜欢他们做的凉拌芒果丝,芒果不是我们经常见到的黄色的芒果,而是那种泛青的个头比较大的蔬菜芒果,去皮后,用特制的擦子擦成丝,加上白糖,醋,沙拉,冰块,最好盛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盘里,在炎热的夏天,坐在一群泰国工人之间,吹着习习海风,尝一尝具有泰国风味的水果沙拉,一天的劳累都忘掉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船货装完了,也意味着我们又要开始新的海上征程了。下一段航程可不省心,也不会太舒服,因为大家都知道,满船的大米要到西非的加纳和贝宁两个国家卸。而到这两个国家,必经好望角,好望角常年盛行大风,伴随着狂狼,一提到好望角,几乎就是海上风险的代名词。好望角(CAPE OF GOOD HOPE)位于南非最南端,是连接印度洋和大西洋的重要航道,每日穿梭往来的船舶频繁。随着船舶大型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由亚洲,东非等地去欧洲和西非的船舶由于苏伊士运河水深限制而不得不绕道好望角。好望角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造成常年有大风,天气恶劣,流急,浪高,许多船舶在此出事,轻则对货物造成浪损,重则沉船,所以航经此处的船舶都是慎之又慎。在恶劣海况中身临其境的船员们,尤其是以船长为首的高级船员们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难以估算的:人员的安全,船舶的安全,货物的安全,犹如三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肩上;主机突然停车,全船停电,舵机失灵等等突发状况往往会让现场人员措手不及。俗话说:“忙人无智”,紧急关头,当事的船长或者驾驶员很难发挥最大的才智,等镇定下来之后,可能失去了最宝贵的几秒,几十秒乃至几分钟,恰恰就在此时,各种并发事故也会相继冒出来。每当顺利通过好望角,大家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曾经有一位老船长讲过,不经过好望角的狂风骇浪的洗礼,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海员,想想不无道理。再一想,连具有“鬼门关”之称的好望角都不畏惧的远洋船员们,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西行过了好望角,北上航行大约五天就到了西非加纳。加纳(GHANA)是非洲西部的一个较小的国家,位于几内亚湾北岸。人口较少,约2400万左右,历史上曾经生产黄金和可可,因此也有别称“黄金海岸”和“可可之乡”。 据说世界上每六块巧克力就有一块原料产自加纳。虽然有黄金海岸之称,但是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却没有感觉到她的富有,给我的印象却是贫瘠,愚昧和落后。我们这次运的大米就是联合国难民署支援西非的粮食,据说在泰国锚地还有好多货船在装运这批货。

由于港口设施落后,本来在别的港口可能一周就可卸完的货物却在这里卸了一个月,其实也就2万吨左右吧。(另外的2万吨是在下一个港贝宁卸)。船一靠妥码头,办好手续。工人们就上来了,大约有百十号人,因为天气炎热,他们大都光着脚丫子,但令我惊奇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是长袖衣衫,长裤子在身。难道这些上船的西非的工人只是脚热吗?当然不是!等他们下班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长袖长裤里全都鼓鼓囊囊的装满了大米,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字“偷”!其实后来几天下地观察才觉得他们在船上偷点大米回家也无可厚非。当时加纳市面上的大米每公斤一美元,比我们国内还贵,可是大多数人的薪水却少得可怜,留在船上的WATCHMAN(就是在代理安排在船上的类似于保安的当地人,协助船员维持船在港口期间的秩序),每天只有两美元的收入,而干这份工作在当地也是需要关系的。工人们藏在衣袖里,裤腿里的大米怎么也得几十斤吧,一开始我们船员还勒令他们把大米放下,后来知道了他们的艰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他们一马。可是好处不能白让他们捞啊,总得有来有往吧,于是工人每次再回船上班时,他们会不失时机的带些水果讨好值班的船员。船员们天天可以吃到免费的菠萝,香蕉,甘蔗,西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非洲水果,也算是过了一把水果瘾。补充了一下航行一个多月流失的维生素。

水果连续吃了几天就吃够了,一天我们三个同事一起下地的时候经过一个渔港时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龙虾,这可真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按照国内的行情,一定价格不菲吧?一问渔民,着实又让我们吃了一惊!两美元一个,大约半斤左右啊。简直是太便宜了,我们迫不及待的掏钱买了六只,赶紧回船上锅煮熟,美美的享受了一顿龙虾大餐,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场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吃龙虾。

虽然我们三个觉得便宜,可是船上的同事还有比我们更会算账的。他们不知怎么和渔民沟通的,竟然能用两代洗衣粉换一只龙虾。天哪,这不是白捡吗?船上的洗衣粉多的用不完,还有香皂肥皂等,这下可都派上了用场,全都用来换龙虾了。反正是那一段时间几乎天天不缺水果,不缺龙虾,现在想想在西非停靠时间最长的的那两个月(后来的贝宁港也停了一个月)真的是最舒服,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一段时光。

在加纳印象较深的也是比较惊险的是船上的几个人在出去游玩回来的路上被抢劫了!经过是这样的:二轨(大管轮),机工长,和一个机工中午在一家华人开的餐馆吃完了饭回船,他们三个人慢慢悠悠溜达着,经过一个行人较少的小街道时,突然从暗处窜出五六个黑人,手持棍棒,匕首,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由于寡不敌众,加之对那一带地形不熟悉,三人只好束手就擒,乖乖的把身上的钱,手表,首饰全部交给了这伙强盗。最倒霉的是机工长,连脚上穿的耐克鞋也被他们抢了去,只好赤脚回到船上。知道了三人的遭遇,船长,政委紧急召开全船大会,规定了下地必须多人同行,避免进到那些人烟稀少的部落,同时规定晚上禁止下地,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其实加纳和贝宁给我的感觉还是比较安全的,我多次和一个值班水手下了班出去玩,从来还没有出现过危险的情况,也可能是我们的运气较好吧。在这两个国家旁边的尼日利亚可是臭名昭著啊,恶性事故层出不穷,在另一条船上曾经去过,后面另叙。

离开加纳,进入邻国贝宁卸货。也是由于港口机械落后,几乎全靠人手卸货,所以在此也停靠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也有幸近距离的再一次领略了西非的特殊风光,感受了西非的风土人情。在这里还亲自体验了一次地方政府的腐败,远洋船员都知道非洲很少会有PSC检查(PORT STATE CONTROL ,译为港口控制国检查,主要是为了船舶的安全而进行的检查,发达国家的PSC官员上船检查绝对是为了船舶的安全,可是部分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却以此要挟船方,作为发财的一种手段)。靠泊后的第三天,两个穿制服的PSC官员上船了,值班人员把他们领到船长房间,他们直接开门见山跟船长开具了礼品单,如果满足要求,则万事大吉,他们会出具无缺陷报告,否则会鸡蛋里挑骨头,签署滞留缺陷报告。大家知道一旦滞留,会给公司,租家造成巨大的损失,权衡利弊,船长和这两个无赖官员讨价还价,最后给了他们每人500美金,四条万宝路香烟,两袋大米,他们根本连船长的房间也没出去,更不用说是检查了,直接签署了无缺陷报告单。所以很多有经验的船长,到了一些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都会提前准备好礼品,一旦地方官员上船,就会先把礼品悉数奉上,结果就会皆大欢喜。船上的同事也没有太多的压力,因为这些官员上船根本就不检查,只是冲着礼品而来的。但是船去到美国,西欧那些发达国家,由于检查严格,而且人家根本不接受你的任何礼品,所以全船船员会根据职务分工不同,提前部署,周密安排,甚至会加班加点,以保证PSC检查无缺陷顺利通过。

在贝宁我们还有幸遇到了一位在北京留过学的的黑人女子,她是我们在一家超市购物时偶遇的。见到我们是中国人,她主动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和我们打招呼,经她自我介绍,才知道她父亲曾经是当地的一位部长,在位时把她送到北京留学。可是等她修业完成,回到家乡父亲已经去世了,她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只好在一家华人餐馆打工。第二天我们还去了她家,给她的两个孩子带了礼物(无非是方便面,巧克力,香皂,肥皂等),没有花多少钱,但是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很喜欢很高兴。晚上带我们去了她打工的餐馆“上海人家”,老板一家都是上海人,厨师是福建的,几个服务员都是当地人。由于价格较贵,光顾餐厅的一般是来此的中国船员,和地方上的有钱人。记得那一餐,我们四个人点了一份清炒西兰花,一份油闷大虾,一份三文鱼片,一份龙虾丸子汤,外加四碗米饭,一瓶红酒,共花了200多美元,老板让了个零头,只收了我们200美元。这是2003年的时候,那时美元和人民币比价还是八块多,这个价位在国内应该也吃的不错了。

大家都知道,西非很多国家盛产象牙,而且管理不严,这次有机会在两个西非国家停留约两个月的时间,总得带点象牙制品吧?有句话真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船上有两个水手每人花300美元买了两根象牙,还有同事买的象牙筷子,象牙印章,象牙项链等,我的胆子较小,只买了一个象牙手镯给老婆。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休假回国,发达国家和国内港口查的都很严。一旦被海关查出,后果真的很严重。曾有Q远某轮在国内江阴被海关查出船上集体走私象牙,结果严重的被判了刑,轻的也被没收并处罚款,所以从海外带象牙制品,尤其是整根的象牙是冒很大风险的,但是不买吧又觉得枉来一趟西非,主要是价格便宜啊。结果后来我们从泰国曼谷休假,坐飞机直达北京机场,一路上都很忐忑,泰国机场查得很松,大家都平安无事,可是北京呢?由于临近年关,肯定会查的很严的!但是真的是不知为什么,北京下了飞机走海关通道时,竟然没有查出任何的象牙制品!当我们休假的几个带着大包小包离开机场时,都长长的舒了口气,买少的的都后悔忘了多买点,买多的当然高兴地手舞足蹈了。

在加纳和贝宁这两个月是我航海生涯中停靠码头时间最长的了(海上抛锚还有一次接近两个月,后叙)。大米逐渐卸完了,船上也接到了下一航次指令:去巴西维多利亚和桑托斯两个港口装运钢材,到泰国卸。听到这一消息,全船人都振奋起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巴西和泰国都是好玩的地方!干船员时间长了,每次一个港口结束,都希望下一个港口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无论哪一方面吸引你都可以,只要有足够的动力支撑你航行到下一站。也许是船遂人愿,或者是天公作美,反正是离开贝宁后,一路顺风顺水,很快来到了维多利亚锚地,抛锚等待进港消息。因为巴西维多利亚是个比较大的港口,进出船舶较多,港口拥挤,业务繁忙,抛锚十天八天是常有的事。以前曾经来过此港,所以早已料到会抛锚,不过也好,经过了半个月的航行,我们也稍作短暂的休息,钓鱼爱好者也可顺便钓点鱼,改善下伙食,陶冶下情操。

简单介绍一下维多利亚吧,其实世界上很多国家有维多利亚这个名字,著名得有巴西的维多利亚,香港的维多利亚,加拿大的维多利亚,英国的维多利亚,当然还有很多,不一而足。巴西维多利亚(VITORIA)在巴西东部,是巴西最大的铁矿石输出港(矿石码头位于TOBORRO,船员戏称土八路),目前为止可以停靠30万吨的远洋货轮。维多利亚风景秀美,气候宜人,是著名的旅游胜地,每次下地去玩,都会遇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操着不同语言的游人。我想大多数人可能是冲着巴西的桑巴舞和狂欢节而来的吧?其实说到巴西,给人们脑海中留下印象的远不止这些,除了热情奔放的桑巴舞,狂欢节上身着奇装异服的性感女郎,还有世界杯绿茵场上巴西球员矫健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的巴西烤肉的香味。。。。。。所有这些无一不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吸引着众多的游人来巴西一览胜景,亲身体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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