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夏,记者在解台船闸公路桥上看到,一个人正手拿相机,不断变换角度“啪啪”地按着快门。嘴里还喃喃自语:“旧貌又要换新颜了,赶紧留纪念!”

这座公路桥和解台船闸毗连相依,横跨运河已有56个年头,它饱经沧桑,伴随着船闸一起成长,见证了解台船闸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如今,它将被拆除重建,用焕然一新的身躯,继续担负迎来送往的使命。而那位站在桥上拍风景的人,正是解台船闸职工贾传军,同事们亲切地称呼他为“贾师傅”。贾师傅是“吃着运河水,看着船过闸”长大的。1989年,贾师傅到解台船闸参加工作,与这座桥一样,他把青春和汗水都洒在了这片热土上,也见证着运河、船闸的过去和未来。

站在桥上,向西眺望——船闸闸区的全貌一览无遗。贾师傅深情地感慨:“一晃四十多年了,真想不到,它竟变得这么漂亮!”眼前,几艘满载的货轮正缓缓驶过,上千吨载重的庞大船身按顺序排列,安静地驶进了闸室。随着闸门的自动关闭,它们水涨船高……闸室边环绕着绿树鲜花,亭台石径,耳边萦绕着鸟语船鸣,广播声洋洋盈耳,在这初夏的细风中,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铺展开来。

贾师傅手指着航道,眼里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光,整个人沉浸到年轻时的回忆里。“在我小时候,那里有一种爱,叫作‘纤夫的爱’!”他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疑惑的我继续说道,“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有经济头脑的人就买条载重几吨的木头船去外地倒卖货物。出闸的时候,船帆升上去了,却不顺风,他们就只得上岸拉着船走……”贾师傅顿了一顿,“他们是在用肩膀拉起一家老小的生活,那就是爱啊!”贾师傅神情凝重地低语着。

听了他的话,儿时的一首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萦绕耳旁,于是我忙趁热打铁说:“您给我讲讲那时候的故事呗!”

贾师傅饶有兴趣地笑着说:“好啊!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没听过这些故事呢!”他看着闸室里的大家伙们,沉思了片刻,“80年代后期,大多数木头船外面都被糊上了水泥,可以拉重达20多吨的货物,俗称‘大褂船’。每当过闸的时候,船员就会跑到船闸的院墙外扯着嗓子喊:有人吗?放我们过去……等船进了闸室,售票员把过闸票用夹子夹好绑在钓鱼线上,‘嗖’地扔给船上的船员,船员接住以后,再把钱夹好绑上,待售票员收回线,售票工作才得以结束。”我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有趣了!”“你猜,那个时候一闸能放多少条船?”见我一脸茫然,贾师傅又乐了,“如果放满闸室,能放四五十条呢!”我瞪大眼睛,立刻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继续说:“那时为了安全起见,规定一闸不能超过45条船。我们上班没有值班亭,只能不停地穿梭在闸门和机房之间瞭望观察,一闸船‘突突突’地开过去,黑烟满天,个个都被熏得灰头土脸的……那时的船闸总共只有二十多个职工,船员过闸久了,便流行起一句口号——‘要过船闸老油条,自己过闸自己摇’!”贾师傅微微晃着脑袋,略带韵味地念着,“因为那时候经常电力不足,机械设备很容易遇上停运。于是,船员就得上岸和工作人员轮流把闸阀门摇开!”“啊?哈哈——听着怎么有一种回到了原始农耕时代的感觉呀,好遥远!”我脑洞大开地想象着那时的场景。

“九十年代以后……”贾师傅轻咳了一声,收回思绪,“船越来越多,可我们船闸还是单闸运行,船员就开始排队等候过闸,有时候过一次闸都得等半个月呢。后来,船闸设立了远调站,刚启用的时候,船员得先跑去远调站拿过闸号,再跑到闸室中间房换过闸牌,好不容易排到号,船进了闸室,还得从闸室的爬梯爬上岸去交钱、送回过闸牌。当然,也有少数船员为了尽快办完手续,就争啊抢啊……而且,那时候船员的生活很艰苦,船上的条件非常差,粮食和饮用水都很紧张。船上的小孩子,没人看管,只能用绳子拴在船前的绞关上跟着父母在水上漂泊,他们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说到这里,贾师傅的语气沉重起来。我想象着,也跟着难过起来。“不过,那时候运河里常常会有小船向过往的船员叫卖麦芽糖、铜火锅呢!”随着贾师傅的思绪跳跃,我的心情也回转过来。“那时候,闸上有了第一台电视机,偶尔还会播放露天电影。过闸的船员晚上没事做,就上岸来看,围着一大群人很是热闹……”突然,贾师傅莞尔一笑,他说,“那时候我们船闸职工因为家离单位都比较远,大多都住宿舍、吃食堂,回想起那时的生活其实真的很幸福呀!”贾师傅一脸满足的样子。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的生活,那可是差远了哦!瞧瞧现在的船员,拿着手机操作几下,过闸手续就全办好了,再也不用饱尝父辈跑船的那份苦了。再看看你们,上班有空调,冬暖夏凉……”

贾师傅手扶桥栏杆伫立了良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给我听,却又像自言自语,“这四十年发展得真快!不知不觉,生活就变得就这么好了!”许久过后,他又举起相机对我说,“再过四十年,这部相机里的照片又得被年轻人唤作‘老古董’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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