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文山州的富宁港,是交通部纳入近期建设的珠江腹地9个重点港口之一,是国家支持云南实施桥头堡建设的重要交通基础设施项目,是规划中的“云南第一大港”,从地理位置上看,是“右江—珠江”通道的上游第一港。2005年,富宁港经云南省发改委批准立项,2008年10月正式启动建设。

然而,到了今天,富宁港一期工程不仅没有如期建成通航,还变成了半拉子工程。4年来,富宁港项目一直是建建停停,时断时续。如今工程尚未完工,施工人员已经全部撤离现场,工地冷冷清清。万众期待的富宁港“搁浅”了。

据了解,富宁港项目之所以举步维艰,有资金缺乏的原因,但关键是下游的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迟迟未建。过船设施不建好,即使富宁港建好了,一样不能通航。而过船设施的建设需要30多亿元,牵涉到云南、广西两个省区和多个部委,存在诸多利益纠葛。

现在,过船设施的投资方和业主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建设工程尚无明确时间表。急盼着从富宁向东出海的云南,不得不焦急地继续等待。

富宁港工地处在一片萧条之中

富宁港项目地址位于文山州富宁县剥隘镇,百色水利枢纽上游60公里处。

2011年3月份,都市时报记者曾经去到富宁港工地。当时工地虽然处于半停工状态,但仍有部分工人坚守现场,长江航道局富宁港项目经理部也还有人值班。那时的富宁港一期工程已经完成80%左右,很多设施都已经建设完成,港口已经初现雏形。其时,项目部的负责人表示,虽然富宁港工程因为资金紧缺建建停停,延误了一定的时间,但“2011年完成一期工程应该没有问题”。

2012年伊始,“富宁港停工”的坏消息不胫而走。2012年4月中旬,当都市时报记者再次造访富宁港工地时,所见到的一切令人叹息——富宁港确实停工了。

工地上,所有的港口设施都还是一年前的样子,4000平方米的客运大楼仍然笼罩在绿色的防护网中;价值上千万元的浮吊船靠在岸边,一些建筑材料杂乱地堆放在施工现场。工地上已经没有工人的影子,项目经理部铁门紧闭。

水库里,有几十条渔船停泊着,富宁港俨然成了一个渔港。在这里打鱼的渔民们都是百色水利枢纽的水库移民,是为百色水利枢纽做出贡献的人,他们土地被淹后,改以捕鱼为生,收入十分微薄。而且,无节制的捕捞,也让百色水库的鱼所剩无几。他们也在等待富宁港建成,热闹起来后,谋生的渠道就多一点。这也是政府部门曾经对他们作出的承诺。但是,对于富宁港的未来,渔民们很是迷茫。“富宁港建了三四年,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建筑老板也走了。”

现在,富宁港的一片萧条之中,掺杂着无奈之感。

位于施工现场的富宁港筹建处,还有三四名值班人员,他们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看工地”和“整理材料”,跟无所事事差不多。值班人员告诉都市时报记者,富宁港一期工程概算投资1.8亿元,省里出80%,州县出20%,州县资金已经全部到位,但省上资金还有7000万没有到位。巨大的资金缺口,是导致富宁港一期工程一直未能如期建成的直接原因。

现在,富宁港一期工程完成了土石方开挖122万方,回填100万方,建成一个500吨级客运泊位和一个1000吨级多功能泊位,生产生活设施初具规模。客运大楼主体结构完成,变电房主体工程完成,边坡防护工程完成,进港道路开通毛路,港池疏浚工程完成,集装箱轨道式龙门起重机完成。截至今年3月,一期工程累计完成投资1.4亿元,占概算投资1.8亿元的77%。

“一期工程就只差收尾了。如果省里的资金到位的话,很快就可以竣工。”富宁港筹建处工作人员说,富宁港一期工程自2008年10月份启动建设以来,一直受到资金的困扰。2010年,在云南省航务局和云南省交通厅的帮助下,富宁港一期工程获得了4840万元银行贷款。2011年,富宁港一期工程获得省里的配套资金3000万元,但都用来偿还银行贷款了,没有用在工程建设上。

“现在还欠着1000多万元的银行贷款。今年省里的配套资金下来后,还是要先把银行贷款还掉。”富宁港筹建处处长林兴友说,如果还了以后还有剩余资金,就会用于一期工程收尾。“一期工程竣工验收后,我们才有理由和底气,催促广西方面建设过船设施。”

云南货物急盼从水路抵粤港

百色水利枢纽构工程建成之前,富宁通往两广的自然航道被阻断了。不过,百色水利枢纽在云南境内形成100余公里长的深水区优良航道,且水利枢纽到富宁只有60余公里,在富宁建设港口成为可能。经水利部出面协调,云南、广西两省区达成共识,由广西在百色水利枢纽建设过船设施。

2005年,富宁港项目经云南省发改委批准立项。根据规划,富宁港建于富宁县剥隘镇,珠江水系右江上游那马河及甲村河上,规划总面积5.67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积2.85平方公里,陆域面积2.82平方公里。建设内容为:新建客运、集装箱、件杂货、散货4个港区。港口计划建500吨级客运泊位2个,1000吨级集装箱泊位6个,1000吨级件杂货泊位11个,1000吨级散货泊位2个。满足近期吞吐量280万吨、30万人次,远期吞吐量560万吨、60万人次的需要。工程建设总投资12亿元。

考虑到富宁港建设的复杂性,云南省政府决定先启动建设一期工程,建设1个500吨级客运泊位和1个1000吨级多功能泊位及相关的生产生活设施,概算总投资1.8亿元。2008年10月,一期工程正式启动建设。

交通运输部在《泛珠江三角洲区域合作公路水路交通基础设施规划纲要》中,将富宁港纳入珠江腹地9个重要港口之一。富宁港建成后,云南船舶可从富宁下水,沿珠江进入两广,到达粤港出海口。这将为西南腹地提供一条低碳环保、运价低、投资省、运能大的水运通道,对促进泛珠三角区域经济和北部湾经济区协作发展,构建沿珠江产业经济带和兴边富民具有重大意义。云南省也将其列为“省级重点工程”。

“全省人民都在急盼这条出海大通道的早日贯通,我们没有理由不加快建设富宁港。”富宁港筹建处称,2008年云南提出,要加快构建综合交通运输体系,着力打造“两出省、三出境”水运大通道,其中境内主要是抓好富宁港、水富港建设和航道整治。“富宁港是云南通往珠三角地区的最便捷港口。近年来,云南与珠三角地区的交往和合作更加紧密,加之云南是资源型省份,每年需要外运大量物资,并消费大量东部地区生产的产品。目前,云南出入省运输主要依靠铁路,全省铁路运输只能满足需求量的18%,运力矛盾突出。富宁港通航,将发挥水运适宜长途大宗货运的优势,构建起云南参与泛珠三角区域经济合作的重要桥梁。

交通相对闭塞的文山州,有了“借船出海”的机会。

“文山矿产资源种类多,储量丰富,已成为省级重要冶金化工基地,运力需求较大。富宁港建成通航,将极大带动文山经济社会发展。”富宁港筹建处介绍,文山州曾统计和预测了州内40余家规模以上企业的运量,2010年有676万吨工矿产品、农产品、畜产品、建材产品等通过湛江港、钦州港、防城港、盐田港进出。而预测2020年的运量将达2230万吨,还不包括省内各州市通过云南向东进出的货物运量,每年还有60万人次的旅客流量。因此,富宁港若通航,将能分担很大的运量。

除了交通,富宁港的建成通航,还能解决移民就业问题。“百色水库的建设,给云南省特别是文山州带来了巨大影响。当地克服重重困难,按时完成库区1万多名移民的搬迁任务。然而,由于原来良田好地被淹没,新开垦的土地都在半山上,后续发展受到较大影响。建设富宁港,依托港口发展水运、物流、加工、贸易和饮食服务等产业,能有效解决移民及周边各族群众就业、增收和后续发展问题。”富宁港筹建处称。

百色水利枢纽成富宁港“拦路虎”

去年5月,云南桥头堡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国务院明确提出,要加快百色水利枢纽通航设施和富宁港建设,实现右江—珠江千吨级航道贯通。

然而,富宁港的建设从一开始就面临着诸多坎坷。尤其是此前由于位于富宁港下游的百色水利枢纽未能同步建设通航设施,航道被迫断航。百色水利枢纽成为云南从富宁向东出海的“拦路虎”。

百色水利枢纽,位于珠江支流驮娘江下游,以防洪为主,兼顾发电、航运、灌溉、供水等。2006年蓄水后,在云南形成300多公里库区深水航道,给云南水运发展带来新的希望。然而,百色水利枢纽没有同步建设过船设施,使驮娘江与右江原本可通航的航道由此中断。

按照规划,过船设施分两期建设,一期工程总投资4990万元,建设内容为上游引航道、靠船墩、上闸首水下部分工程,二期工程为两级升船机及相关配套设施,投资30余亿元。但是,百色水利枢纽蓄水后,业主只完成一期工程部分引航道和靠船墩工程,其余的大量工程至今仍未实施。

富宁港筹建处工作人员杨城介绍,右江—珠江水道共有5个梯级电站,百色水利枢纽是其中的龙头电站,下游还有那吉、金鸡、鱼梁、老口4个梯级。现在,那吉、金鸡枢纽已建成,鱼梁枢纽今年底可通航,老口枢纽计划到2013年底实现通航。届时,右江百色下游两个1000吨级梯级渠化航道将全线贯通。但是,百色水利枢纽的过船设施问题,将使右江上下游千吨级航道被斩断,云南出海通道也将继续受阻。

百色水利枢纽管理中心环境移民部负责人在接受都市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水利枢纽本身兼顾航运功能,对于建设过船设施,管理中心持支持的态度,并且已经建了一些引航道和靠船墩。但是,二期工程即两级升船机的概算投资为30多亿元,数目巨大,谁承担多少,要由国家有关部委进行合理划分。现在,过船设施的可行性报告已经提交到国家发改委,但还没有批下来。

该负责人表示,一开始富宁港的运力设计为单船300吨,后来云南请求提高到500吨,直至1000吨。设计运力不断提高,也是导致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迟迟未建的原因之一。“如果运力设计只是300吨的话,过船设施就是个小问题了。”

“我们出去都是低着头，不好向老百姓交代”

云南方面为什么要提高富宁港的运力设计?

富宁港筹建处处长林兴友介绍,富宁港的单船运力开始时设计为300吨,但云南考虑到货物运输的需要,以及下游河道的具体情况,才把设计运力提高到500吨,再提高到1000吨。“这是经过国家有关部门协调,并经广西方面同意了的,还专门下发了文件。设计运力的提高,不应该成为百色水利枢纽拖延建设的理由。”

富宁港筹建处副处长张世红说,有港口的城市,经济发展一般要比没有港口的城市好。因此,文山对富宁港寄予了厚望。据测算,富宁港建成通航,可以拉动地方财政收入50多个亿。因此富宁县的“十二五”规划,几乎都是围绕富宁港来做的。“应该说,富宁港不是没有货拉,而是拉不完。此前,云天化、昆钢、普阳煤矿(文山煤企)等,都表示愿意通过富宁港运输物资。但是富宁港工程牵涉到两个省区,关系难以协调,如果只在省内的话,这个关系早就协调好了,说不定已经通航了。”

张世红介绍,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的业主至今没有确定下来,大家都在等待国家发改委的批复。过船设施概算投资30多亿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而过船设施是公益性质的,仅维护费一年就要4000万元-5000万元,任何企业都会慎重考虑,这么大的投资,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来。“可以说,建设过船设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只有国家部委出面协调,才有可能推动建设。”

过船设施还牵涉到企业的利益。建设港口需要蓄水,而蓄水对发电企业来说本身就是损失,电企肯定不干。发电和航运存在天然的矛盾。尤其遇到枯水季节,在连续干旱的情况下,保航运的话,就保不了发电。企业争夺利益,也是过船设施迟迟建不起来的一个原因。

“富宁港建设周期拉长,建设成本增加,现在还出现了管理人员松懈、行政成本增加的情况。好多库区的老百姓在等着富宁港建成,搞点经营。现在开工已经5年了,我们以前说10年建成通航,现在12年了也没有建成。一开始我们出去,都是宣传富宁港建好后,大家可以做一些生意了,现在我们出去都是低着头。不好向老百姓交代。老百姓等的时间太长了,会对我们不信任。”张世红说。

富宁港“十二五”期间能否通航?

林兴友介绍,2011年5月,国务院出台《关于支持云南省加快建设面向西南开放重要桥头堡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快百色水利枢纽通航设施和富宁港建设,实现右江—珠江千吨级航道贯通,为推进富宁港及百色水利枢纽过船设施建设创造新的机遇。

目前,国家交通运输部、发改委、水利部及云南省人民政府等省和部委正积极努力,推进富宁港及过船设施建设相关工作。现在,过船设施的“建设工程可行性报告”已完成编制,并上报国家发改委待批。下一阶段将开展初步设计、专项研究、施工图设计等,计划2015年前,与下游枢纽同步建成。

更为难得的是,富宁港下一步的建设工作已列入议事日程,云南省也将富宁港二期工程列入《云南省加快建设面向西南开放重要桥头堡总体规划(2011-2020)》和《云南省“十二五”综合交通体系发展规划(2011-2015)》,决定在“十二五”期内完成建设任务,建成过船设施,投资2.6亿元完成右江百色库区150公里的三级航道整治工程。

林兴友说,为加快发展珠江水运,交通运输部和云南、广东、广西、贵州共同研究制定了《珠江水运发展行动方案(2011-2015)》,明确“十二五”期内建成百色枢纽过船设施并恢复通航,计划2012年开工建设,至2014年建成。同时,加大对富宁港招商引资建设成果的宣传,吸引国内外相关企业投资建设富宁港,或到富宁港投资办企业。

“现在看来,2014年建成百色水利枢纽还有困难。但只要国家发改委批复,过船设施也有可能很快开工,在‘十二五’期间看到效果。”林兴友说,至少中央和云南省都很重视,这让参与推动富宁港建设的人们能够看到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