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90年代末之前,书信仍然是人们彼此传递信息、沟通感情、增进友谊的主要途径。80年代中期,我当过几年船工。船工的生活单调,工作模式令人失望,在自我调节寻找快乐时,我喜欢写信。因为在信纸上可以遣词造句、仔细斟酌,把想说的话和要表达的意境表达出来。无论相距多么遥远,有鸿雁传书,就能缩短彼此的距离。

    一切没有注入爱的生活,是没有美丽和诗意的。写信的快乐在于把爱和情感注入可以留存的空间,让爱和生活长久芬芳美丽。我也固执地认为写信可以让爱、恨、关怀或者愤怒真切生动、酣畅淋漓宣泄,使诚挚的感情或者某个瞬间的感知留下来,让人长久回味。待到年老的那一天,从泛黄的纸页间,我们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见文字那头温暖的浅吟低唱。想必那时的心情定如一瓶陈年老酒,浓郁芬芳得让人开瓶即醉。

    “有些话,是用嘴无法婉转表达出来的,惟以写信的方式,才能让它自由传出。”张恨水把写信的快乐描述得淋漓尽致,已然让心事的诉说婉转缠绵成一支歌、一段曲,让人心动不已。

    记得在船舶航行之前,我会把上十封、甚至几十封信投进信箱。常年的水上漂泊生活,其工作环境之艰苦、生活环境之枯燥,让人倍感失落。那一封封寄出去的书信,留给我的是无限的期盼和思念。经过十天半月的航行,回到码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船队收发室领取信件。这些不同地方和不同环境寄来的信件,似一束清纯的阳光,为我单调的船舶生活带来了安慰和温暖。

    在20多年前船工的日子里,我与朋友往来的信件近千封。我曾经在一封信中向朋友抱怨船上的生活枯燥,他很快给我回了一封长达10页的书信。信中除了对我鼓励、关心、问候外,还给我讲述了他曾经在北大荒插队时的艰苦生活。远方的朋友说:“比起北大荒的生活环境,你幸运多了。”这样的交往方式,不仅激励我成长,更像灿烂的阳光撒落在我茫茫行走的心路上,让人享受得念念不忘。

    现代人不爱写信了。如今,我们生活在实用主义时代,身边充斥着今天或明天随时过时的信息和感情,为了抓住瞬间的实用,我们早已疲惫不堪。忽略写信这种含蓄而又麻烦的表达方式似乎情有可原。写信,这种古老的表达感情方式如同一条已经过时的新闻,就算放在头版也没有多少人关注。

    一根电话线,一部手机缩短了声音的距离,拉长的却是心与心的距离。

    “家书抵万金”,邮路尽头,想象一下,为了我们而面貌苍老、物质贫瘠的父母在接到信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的满足啊,而这,只需要一张小小的邮票就能做到。

    “云中谁寄锦书来”,对写信的喜爱,以及在船舶上读信的日子,就如同对爱情的期待,让心灵穿越阡陌红尘,找到一个温暖湿润的归宿,从此不再流浪。(作者:刘贵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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