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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去调整适应2008和2014年的油价大跌。就在我们刚刚适应了油价处于50-70美元范围的“新常态”之际,2020年年初,新一轮油价风暴却又在酝酿形成。亚太地区本来有一系列重大关键性最终投资决定(FID)可以带来油服公司和整个行业迫切需要的资本注入,现在却成了泡影。

随后,一对“黑天鹅”来袭,同时对石油市场的供给侧和需求侧产生了巨大冲击。

第一起黑天鹅事件是新冠病毒疫情(COVID-19)对需求侧造成冲击。以中国武汉为“震中”的新冠疫情在爆发之初对中国的石油需求产生重大影响,但对全球影响不大。然而,随着近日世卫组织(WHO)正式宣布了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可以预见全球需求受到的影响将大大加重,而影响规模和持续时间仍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

第二起黑天鹅事件影响在石油市场的供给侧。由于对石油市场、美国非常规油生产以及新冠疫情的影响存在看法上的分歧,维也纳联盟(欧佩克+一些非欧佩克成员国)谈判破裂。随后,沙特阿拉伯扩大了石油产量,并给予客户大幅折扣。由此导致的价格战造成了自2008年以来最严重的油价暴跌。同样,这一事件的波及面和持续时间也是未知之数。

不仅是石油市场,全球天然气市场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新冠疫情影响下,来自中国的预期需求蒸发殆尽,现货液化天然气(LNG)交易价格跌破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新冠疫情的全球影响才刚刚显露,而全球天然气需求却已经受到影响,随着经济放缓,这种影响的规模范围必将进一步扩大。

油企的反应

了解油企对石油和天然气价格走低的短期反应并不需要回顾久远的历史。然而,就像各国央行逐渐体会到的那样,如果应对上一场危机的措施仍在实施之中,那你就没有多少余力再去处理眼前的危机。下面的图1显示了油企应对2014油价暴跌的一些典型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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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企业为应对低迷油价及其对上游资产组合的影响而采取的策略

本文将着重讨论短期影响,即图表的左下象限。油企的第一反应就是审视可自由支配的支出,考虑这些支出能否搁置或推迟。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主要原因将导致项目进一步延迟:

项目已无法带来经济效益。

项目合作伙伴可能难以为项目开发出资或筹资。

合作伙伴可能认为,比起出资开发新项目,并购才是更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可以低价收购经营不良企业的情况下。

以下分析并未涵盖全部项目。目前,我们将聚焦澳大拉西亚和东南亚地区的项目。

澳大利亚的最终投资决定

2020年对澳大利亚而言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澳大利亚将以原料气作为补充供应给现有LNG液化工厂,甚至还有部分用于支持新液化生产线投产,因此大量上游资本支出获得批准。此外,澳大利亚还有瞄准国内市场的陆上天然气项目以及一处极具开发前景的新油藏。下方图2显示了其中一些关键项目及其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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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澳大利亚LNG补充项目的经济效益将受到LNG价格和需求低迷的影响

巴罗萨(Barossa)气田(供应达尔文LNG工厂):巴罗萨气田开发后将为达尔文LNG工厂供应原料气,目前为该厂供应原料气的是处于开发末期的巴渝-乌丹(Bayu-Undan)气田。巴罗萨项目的最终投资决定原计划是2020年第一季度。然而,在2020年2月发布的2019年报中,桑托斯(Santos)宣布将已规划化的FID日期推迟到2020年第二季度,原因是需要在批准此FID之前完成对康菲石油公司(ConocoPhillips)的资产收购。在当前的市场环境下,天然气销售确实面临挑战。本周传来了更为积极的消息:桑托斯宣布将达尔文LNG工厂和巴渝-乌丹气田25%的权益出售给SK E&S,以便更好地协调巴罗萨合作伙伴。

斯卡伯勒(Scarborough)气田(供应普路托LNG T2和NWS LNG):斯卡伯勒气田开发后将为普路托LNG工厂的新(第二条)生产线供应原料气,此外还将通过一条已规划的互联管道为卡拉沙(Karratha)天然气厂(NWS LNG)供气。该项目本将成为伍德赛德(Woodside)2020年的旗舰FID,但由于天然气销售面临挑战,现在看来项目延迟的可能性增加。而且,伍德赛德还公开表示要将其持有的斯卡伯勒气田和普路托2号生产线权益减至50%左右。虽然伍德赛德表示这并非最终投资决定的先决条件,但这无疑增加了项目延迟的可能性。

克鲁克斯气田(供应普陆FLNG设施):克鲁克斯(Crux)气田开发后将为Prelude 普陆FLNG设施(Prelude FLNG)供应原料气。壳牌公司在克鲁克斯导管架及上部组件EPIC合同竞标中取得进展,这两项合同原本都将在2020年决标。目前尚无项目延迟的消息。

布劳斯(Browse)气田(供应NWS LNG):布劳斯气田开发后将会为卡拉沙天然气工厂(NWS LNG)供应原料气,并在当前气源产量递减时进行产量补充。项目原计划在2020年做出最终投资决定,但现在已经推迟到2021年。目前项目的经济效益受到NWS LNG液化加工费影响,布劳斯合作伙伴与NWS LNG合作伙伴难以达成切实可行的协议。

维特西亚(Waitsia)气田(供应内需天然气):维特西亚气田于2016年8月投产,开发早期的产量约为10万亿焦耳/日。以产量翻番为目标的扩产项目已于2019年7月做出最终投资决定。事实上,气田全面开采后可以实现十倍的产量增长。我们可以看到,阻碍全面开采的关键因素是在西澳国内市场找不到合适的买家。然而,如果上述项目(及其国内市场义务)再度延迟,可能为维特西亚项目的全面开发,甚至是珀斯盆地的其它陆上天然气项目带来机会窗口。但是,受全球经济放缓影响,内需很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多拉多(Dorado)油田:多拉多油田的发现及其开采潜力已被多次探讨。其早期开发是以石油资源的商业化为基础。早期开发最终投资决定的目标日期是2021年,以便澳洲桑托斯 (Santos)和澳洲卡那封(Carnarvon)公司在2020年第二季度继续推进项目,甚至进入前端工程设计阶段(FEED),而不需要投入过多资金。然而,他们必须在2021年初做出决定,而这一决定严重依赖于石油市场在未来6-9个月的变化。

东南亚地区的最终投资决定

东南亚地区一直被项目外部因素所困扰,这些因素导致了不确定性,也给潜在的最终投资决定带来了挑战。这些因素涉及广泛,包括:如何处理即将到期的产量分成合同和许可、财务条款的重大变更、国内及国家间关于收益分成的分歧,以及政府的变动。在重重困难之下,虽然项目数目有限,油企仍在努力推动项目进入最终投资决定阶段。下方图3显示有望在未来12-24个月内作出最终投资决定的一些关键项目及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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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即使是预期FID数目有限,但现在项目目前看来也面临巨大挑战

46/07区块和51区块(南游岛/乌明):越南南游岛和乌明气田开采后将通过一条接入PM3-Ca Mau出口管道的连接管道供应越南国内市场。最终投资决定仍在等待政府审批,预期在2020年初。然而,项目最终延迟,杰德斯通公司(Jadestone)表示任何可能的项目投资都要考虑宏观环境。虽然这一项目的天然气价格是固定的(不与油价挂钩),这能更好地应对价格风险。但我们预计,项目的最终投资决定不会在2020年做出。

5-1/05区块(Lac Da Vang):区块内的三个油田——Lac Da Vang(LDV)、Lac Da Trang(LDT)和Lac Da Nau(LDN)将整体开发,天然气也将供应其国内市场。《发展规划纲要》(ODP)已于2019年9月通过审批,墨菲石油公司(Murphy)也透露LDV油田的最终投资决定可能在2020年做出。为应对油价暴跌,墨菲石油宣布削减35%的资本支出,我们预计该项目FID也将延迟。

MLNG(一体化移动式天然气液化装置)原料气项目:对于马来西亚沙捞越州民都鲁的MLNG工厂来说,2020年将是关键的一年,多个新建原料气项目都将在这一年做出开发决定,其中包括Jerun、B14和卡萨瓦里(Kasawari)气田。然而,沙捞越州开始征收销售税,考虑到这些项目都会受到与石油挂钩的LNG(液化天然气)价格影响,这些项目的决策环境越发复杂,因此我们可以预计,项目开发将面临更多挑战。
 Limbayong项目:Limbayong项目被标榜为马来西亚石油公司的重点潜在开发项目,其中一个浮式生产储卸油船项目将于2020年第一季度招标。但因储卸油船本身就具有挑战性,我们的上游资产估值团队已经对项目开发持保守态度,对该项目的保守态度会随着油价的暴跌而加剧。

CA2区块(Kelidang集群):文莱Kelidang海上集群的开发为文莱LNG工厂提供了重要的补充来源。因为项目合作公司与文莱LNG工厂在最优生产率上存在分歧,我们已经将此项目的开发时间线推后,并且认为该项目近期内获批的可能性不大。

Duyung PSC项目(Mako):印度尼西亚海上Duyung PSC的Mako气田已向最终投资决定阶段推进,项目合作公司的预期为2020年。出产的天然气将供应西纳土纳群岛的交通系统,从而进入印度尼西亚和新加坡市场。康拉德石油(Conrad)宣布其已与一位区域买家签署了一份供应全部天然气产量的暂定协议(HOA),据悉这位买家来自新加坡。然而就在康拉德石油着手进行这一计划时,2020年2月,印度尼西亚能源与矿产资源部宣布将于2023年停止对新加坡的天然气出口。项目仍有机会在印尼境内找到买家,但可能需要在价格上做出妥协。

印度尼西亚已到期和即将到期的重要产量分成合同:许多文章都探讨了于印度尼西亚即将到期的产量分成合同的处理方式以及财政制度向总额分成的转变。印尼国家石油公司已经/将要接手数个重要生产合同,包括马哈甘(Mahakam)海上产量分成合同、洛甘(Rokan)产量分成合同。这些项目对国内生产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维持和/或提升产量需要巨额资本投入。

马瑟拉(Masela)产量分成合同(阿巴迪):关于澳大利亚波拿巴盆地的阿巴迪(Abadi)大气田,我已在上一篇博文中进行了分析。当下市场条件进一步放大了LNG销售面临的挑战,项目延迟的可能性因而增大。

亚太地区并购活动受到的影响

由于价格的不确定性,亚太地区的待售资产要找到意向买家变得更加困难,我们甚至会看到一些已经宣布但尚未完成的交易重新进行谈判,甚至最终交易失败。

在过去的12-18个月里,亚太地区有很多重要资产,已经宣布出售或即将出售。

下方图4显示了澳大拉西亚的此类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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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市场上澳大拉西亚的重要资产

下方图5显示了东南亚地区的一些重要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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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市场上东南亚地区重要资产

我们已经看到,澳大拉西亚和东南亚地区遇到了缺乏买家的问题。考虑到市场变化,我们预计,为其中的任何资产找到买家都是非常困难的。即使找到潜在买家,买卖双方也很难就价格达成一致,除非双方同意建立一个或有支付结构。

另一方面,我们看到澳大拉西亚地区和东南亚地区待完成的重大交易包括:

康菲石油向桑托斯出售其澳大利亚北部资产(包括达尔文LNG、巴渝-乌丹、巴罗萨和波塞冬),交易价格13.9亿美元+或有偿付款,外加已规划的后续权益出售——Santos将以3.9亿美元的价格向SK E&S出售达尔文LNG和巴渝-乌丹25%的股权。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未发现有任何迹象表明此项交易会受到影响。

文莱的CA1区块以3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壳牌公司。因马来西亚对文莱境内Geronggong-Jagus East油田与马来西亚境内Gumusut-Kakap油田的收入分配有异议,马方暂停了马来西亚-文莱联合运营框架协议。马方这一举动使交易面临失败风险,如果双方争端无法得到解决,交易将无法完成。而油价的变化可能使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

Coro Energy从康拉德石油手中购得Duyung(Mako气田)产量分成合同15%的权益,交易价格480万美元,以现金和股份形式交割。我们认为这笔交易也将顺利完成。

最后,随着油企受到现金流枯竭的挑战,我们预期还会出现新的交易机会以及单项资产或是整个企业出售的情况。我最喜欢巴菲特的一句名言:“只有当潮水退去,你才知道谁在裸泳。”而潮水已经退去很久很久了。

现在该去往何处?

悲哀的是,我们就好像在玩大富翁游戏的时候抽到了那张最不幸的惩罚卡,上面写着:“直接进监狱,无法逃避此次惩罚,无法拾获此处的200美元”。在适应“新的新常态”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当我们终于到达时,也要好好思考一下我们到底身处何处。但是现在,我们只能保持理智、保持安全、互相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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