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悟在船舶靠泊作业时被水手撇缆头砸了一下之后,有了教训之后特别谨慎操作带缆了,这是后话。不过阿悟上船后经验教训也不少。

先说说船上配员吧,当年的配员可以说人丁兴旺,一艘船上的人员最多时将近50多人。

甲板部人员就有20多人,驾驶员除配备驾助外,还有实习大副、实习二副、实习三副。报务主任下面还有一名报务员和实习报务员,水手长之外还有副水手长,一水六人、二水六人。同样轮机部也是人丁兴旺,数数也有20来个。

人多,思想也复杂了,政委忙不过来了。OK,没有问题,派一个副政委,然后在来一个政工干部管理文件。呵呵,一套班子热热闹闹,保证天天有人读文件,传达最高指示。

吃饭做工的人多,事务部当然也多了人,除了事务长外,大厨、二厨和三厨,还有大台服务员一名和小台服务员两名,吃喝拉撒睡的问题全部解决。你说当海员寂寞吗?

杂货船似乎成了一艘邮船。好在船长只有一个,凡事都是船长说了算,否则的话“老大一多行(发音‘hang’)翻船”。没有办法,杂货船上的事也多,真没有这么多人,船上的什么活儿能及时拿下?充分体现了当年“人多力量大,人多能办事的”的国企经营模式。

阿悟融入了这个集体,成了持有一张真的海员证并且上了远洋船的真正海员。高兴地劲儿连魂灵都出窍了,上船后的心情特别好,也很冲动。

阿悟是经过短期水手技艺培训之后上船工作的。刚入司,公司就把录取一批高中生带到培训中心进行职业技艺培训,培训中心的老师也是从船上下来的搭僵朋友,主要是传授知识和技巧还没有方式,所以他们教给阿悟的水手工艺用上海话来讲是粗放型的“三脚猫”功夫,花拳绣腿不太实用,到船上是远远不够的,连一些水手们的中英文名称也无从晓得。

接下去上船发生的事情让阿悟对职业特性记忆了一辈子。

阿悟在船上表现还比较认真,尽管悟性没有其他人快,他始终认为笨鸟先飞,捷足先登,他深信一定会学会水手活的。所以,船舶开出上海港之后,积极主动的向水手长学习。

水手长带领水手们一起冲洗甲板了,水手长对阿悟和老水手说:“轧煞在船首司托间(forecast deck Stores)内,你们去拿些铁锨和扫把,从船头往后清扫!”

“什么人被轧杀了?”阿悟没有听不明白水手长说的,还要拿铁锨、扫把清扫。

旁边的老水手笑侃:“副水手长是轧杀了!水手长要你去看看!”

阿悟有点害怕了:“人轧杀了,还这么高兴啊?!”

水手长喝住:“捣什么浆糊,轧杀就是轧煞,不是轧杀,轧煞是副水手长英文叫法。”

阿悟恍然大悟,原来轧煞就是副水手长!“那么,水手长叫什么呢?”

老水手脱口而出:“猢狲(Bosun)!”

水手长一脸嗔斥:“多嘴!罚你带领阿悟到猴子甲板爬大桅去,叫你做做猢狲生活!注意爬高安全,让阿悟锻炼、锻炼上高作业。”

阿悟听得莫明其妙,船上还有猴子甲板?这么说船上还有老虎甲板、狮子甲板?

老水手把舌头怪异地一缩:“走吧,跟我走到那里就知道什么地方叫猴子甲板了,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老虎甲板和狮子甲板!他乖乖地服从水手长安排,带着阿悟来到了驾驶台顶上的甲板。这是全船的制高点,大桅更是船上最高的位置,大桅底下看大桅顶安全帽都无法带在头上,就像初来乍到上海的人看见国际饭店惊呼大厦造到了天上!

“这不是罗经甲板吗?怎么还叫猴子甲板?”阿悟看着耸立在甲板中央的磁罗经。

“阿悟,你就不懂了,驾驶台甲板上有船舶的主桅,过去有主桅的地方就叫猴子甲板,因为在帆船时代水手们都经常爬上爬下收拾风帆,俗称就叫猴子甲板了。”

船在航行,迎面来风。杂货船上布置的钢索如同琴弦,发出铿锵、尖锐的声响,似一首高歌猛进的交响曲,又像冬天的西北风嗖嗖的直响,阿悟听到这个声音,望着高高的桅杆,顿时觉得血液中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这有什么可怕,不就是爬高吗!”

老水手正准备招呼阿悟带上安全带,阿悟已经在大桅的底部抓住直梯蹭蹭蹭爬上去了。

“阿悟,快下来,危险!”老水手在下面呼叫,水手长也闻风赶来。

阿悟抬头看看天上白云,还是一股劲地往上爬:“没关系,不太高,等我上去后再把安全带给我吧,阿悟一个鹞子翻身就到了大桅的平台上,然后以胜利者的风度向上看、向左看、向右看。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慢慢飘动,飘向阿悟的大桅边上,阿悟仿佛伸手就可以抓一把白如棉花的白云。阿悟陶醉在一幅美妙无比的天空景色中。他梦幻奇想,像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翻上片片云彩遨游太空,到玉皇大帝那里一展中国海员风貌和豪迈气概。

阿悟再向远处眺望,海面一片湛蓝。他闭起眼睛想象自己纵身一跃,跳入茫茫大海,去东海龙宫,他不会像孙悟空乱拔定海神针变成金箍棒,但也让东海龙皇知道驾驭现代钢铁大船的海员气势,告诫东海龙皇现在不能像孙悟空时代那样主宰大海了。

阿悟站在十几米高的主桅上豪迈壮志,在大桅上念起了毛主席的诗词:

“军民团结如一人,是看天下谁能敌!”他把世界都装在了自己胸中了。

然后,阿悟把视线转向大桅下面看,让水手们看看,阿悟就是有胆量爬大桅的。高兴之极,他渐渐地张开眼睛。这一看了不得,阿悟赶紧把眼睛闭了起来,腿骨子身不由主的颤抖起来了。此刻,刚才的白云在阿悟的眼里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云扑向他来。大桅也随着船舶的摇摆,左右晃动真的想让阿悟实现纵身一跃的见东海龙皇的幻想。

阿悟连忙抓住大桅平台的栏杆,带着哭腔对着天空大叫:“水手长,快来救我啊!”他患了恐高症!他眯起眼睛看看海面,海面还是那样湛蓝,船尾拖了一条尾巴向着来的方向,他已经没有刚才浪漫的想象了。脑子糊涂起来后六神无主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下去。

水手长在下面高喊:“阿悟,别害怕,把眼睛闭起来,抓住栏杆,我马上爬上来救你!”

阿悟哭腔地回答:“水手长,我的腿好像不是我的了,我好像站在棉花上!”

水手长嗖嗖动作麻利地爬到阿悟身边,安慰阿悟:“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看前面,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然后再把视线慢慢收回来,看船头,看大舱,看驾驶台下面。”

阿悟遵循水手长的话,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还没敢移动脚步。

水手长把保险带帮阿悟带好并将保险绳系在大桅栏杆的另外一端。还不断地安慰阿悟别害怕,上高两、三次后就好了。可是,阿悟被刚才害怕刺激后还是不敢移动脚步。

阿悟带着哭腔说:“水手长,你一定要救我下去啊!”

水手长点点头说:“一定,一定。”

阿悟还是不敢迈开脚步,水手长没有办法,只得叫下面的水手吊上一捆马尼拉绳和神仙葫芦。水手长把神仙葫芦用卸扣挂在大桅平台的地令上,绳子穿过葫芦,再把绳子在阿悟的腰部打了一个单套结,保险绳连上另一根绳子。

一切准备妥后水手长对阿悟说抓住我的手,然后挪动脚步到梯子上。此刻,阿悟感觉到一点踏实感。水手长慢慢松绳,神仙葫芦真神仙,阿悟慢慢把脚踏在直梯杆上。一点点降低高度。当下面的水手扶住阿悟后,阿悟哇一声哭出来了。

水手长长吁一口气下来,阿悟的裤裆已经湿了,水手长脱口而出:“没出息!”

阿悟对水手长说:“不敢了!”

阿悟究竟敢不敢再上高了,请看下篇。

提示:船舶上高作业和舷外作业时非常普遍的工作。初次上高任何人都会产生恐惧心理,必须在老水手们的示范和带领下做好安全防护工作才能上高,数次上高习惯之后可以消除恐惧心理。但上高作业应该在风平浪静的海况下进行。

一般高度超过2米以上,包括2米就算上高作业,上高作业必须带好安全帽、工作衣和工作鞋,还要穿好安全带。安全带必须带在人体不同受力点的上方。

上高,可以带纱手套但不能带皮手套以免滑脱产生坠落事故。

上高爬梯和作业必须全过程都有人在下面照看,不允许两人同时爬梯。也不允许手里携带物品、工具单手爬梯,只有在上面站稳后才可以用绳子吊工具和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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