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胡船长的长篇小说连载《阿悟的故事》,接上篇——《返航回祖国》。

船还在澳大利亚北部托雷斯海峡航行。再转个航向就到了印度尼西亚的阿拉弗拉海,在赤道附近航行,海员们除了思念家乡情剪不断,理还乱外,热带海面风平浪静,海员们感觉如果海洋都这样温柔的话,世界上最舒服的职业就是航海了。

海员只身在外,他享受了世界最美丽的风光却无法让他的女人去享受,他走遍世界却无法带在中国城市、农村生活的老婆周游世界。这是埋在中国海员心中的最沉重的隐痛。

中国海员们为了报答自己女人的在家辛勤操劳,养家糊口,赡养老人,还要带孩子的内疚之情,一般都会将在船上从口中省出来的食品,毫无保留,统统拿回家。而他的女人一直默默地在家等待男人到家,看到带回家的东西就感觉满足了。

海员在返航途中期待船上能够多发一点东西。“文革”中,有一部反映上海港装卸工人的革命样板戏《海港》,其中有一位年轻人特想当海员,拿着手里面的工作证一直梦想变成海员证。他叫韩小强。他除了被教育要支援亚非拉世界革命的人民外,想当海员最大的因素就是远洋海员的待遇了,还有就是至高无上、祖宗三代清白的历史。他每到船上装卸作业时总是看到海员们在整理自己的东西,耳闻目睹了海员的大小包裹拿回家。

根据大厨伙食盘点后结余,风声慢慢传到了阿悟和其他水手们的耳里。本次到新加坡足以让每位海员分到威化饼干、曲奇饼干、大白兔奶糖、可口可乐、七喜、出前一丁快速面、分到12听大罐装乐口福和12听大罐装美禄热冲饮料,还有一直在广告上标榜“品味醇香,品位生活”的雀巢咖啡。

阿悟听到水手长掰着手指头报着食品名,还有带回家的打算,眼睛中出现了梦幻:

船舶靠上海港,等卸完货后挂上黄浦江浮筒后,他把发下来的东西挑一担回家了。阿悟肩上挑100来斤担子快步如飞,乡里乡亲看到阿悟带着包装严严实实的东西,知道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好东西,眼睛里透出的是非常羡慕“国际海员”的眼光。阿悟走在乡间小道与乡邻们打招呼,风风光光,仿佛这条小道变成了金光大道,他还想到家后给亲近的朋友送一点去。

“阿悟,你在想什么?”水手长拍一下他的肩膀。

阿悟疑惑地回答:“水手长,船上真的会发这么多的食品?”

“当然是真的!我们的工资也不过每个月70-90元人民币啊,船长的工资也不超过100元。我们的伙食费是每天3.2元人民币啊!在国内外轮供应公司上的伙食多么便宜啊,加上新加坡购买食品也特便宜。我们海员自己的伙食费当然要吃光、用光、分光的三光政策,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留给自己心安理得,留给别人,他们也不会感谢你。”

“傻瓜,你老婆真他妈的傻瓜。怎么把雀巢咖啡喂猪啊。”阿悟被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吸引了。原来水手长在调侃一位水手

“唉,你们还真不懂,现在外国富人都不想吃肥肉了,他们正在培育瘦肉型的猪。我们养的肥猪吃了咖啡之后就可以减肥了,这些猪就是优质的瘦肉型猪肉了,出口可以赚大钱的。你们不是还听说过日本鬼子还养了喝啤酒的牛,据说喝啤酒的牛肉价格高的出奇。”

那位水手也不嫌家丑外扬的历代忌言,把老婆用雀巢咖啡喂猪的故事讲的惟妙惟肖,更体现了国际海员在当年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自傲!当人们还在为衣食每天寻觅、每天惆怅时,海员已经把高档的咖啡喂猪了。这段故事把海员几个月的寂寞和孤独打发了,在茫茫的大洋中大伙儿笑声围绕白云直冲云霄,颇有余音绕梁的感受。

水手是从部队复员进入远洋公司参加船舶水手工作的,家是在贫穷的安徽山区农村。他经常把船上发的食品带回家,惹得全村的人都把他看成当代的土豪了。只要他回家,乡亲们都会在门缝内窥视他挑了一担东西招摇过市。这也难怪,他总不能在晚上偷偷摸摸的回家啊。所以,乡邻们都知道只要水手一回家肯定他家的东西吃不完。试想,当年中国的农村还一穷二白,很多人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糖、食品都是奢侈品啊。

有的时候一些乡邻见到水手回家,就有意无意地串门。水手就把放在铁盒子里面最好的饼干、放在罐头中的香港红双喜、美国的良友外烟、雀巢咖啡加上咖啡伴侣拿出来以主人之情拿出来招待他们。乡邻们得到了实惠,连连称赞水手这工作时菩萨给的,还说看到他家祖坟直冒青烟,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雀巢咖啡上了。

水手不识几个汉字,更不懂英文了。在船上水手长指着雀巢咖啡的英文字母教他:“Nest” 就是鸟窝的英文名字,文明人翻译成为了“雀巢”。“雀巢咖啡,滴滴醇香味,口口惬人心。”

水手跟着水手长默默地念了几遍“Nest、Nest、Nest。”点点头示意已经记住了。

可是,没几天他就忘了,但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鸟窝,因为小时候上树捣鸟窝的事记忆犹新,所以雀巢忘了,鸟窝还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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