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显示晚上十点整,我睡了一下午头昏脑涨,决定到酒店外透透气。

  一到楼下,汹涌的人头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深夜的天空挂着夕阳,白天冷清清的大堂塞满了客人和啤酒杯,是我没倒过时差还是爱尔兰没倒过时差来?

  “第一天到高威市,哈?你该去港口转转,这边的生活才刚开始呢。”大堂经理冲我挤了挤眼睛。

  将信将疑地往几百米外的港口走去,我越发纳闷,这是白天看到的那个灰扑扑的小镇吗?此刻,在晚霞的映衬下,港口周围闪着耀眼的灯光,端着啤酒的人们跟着音乐摇晃。白天灰暗的酒吧一间接一间地敞开大门,吞吐着舞曲和酒香,门口排起长队。我被人群推来搡去,像一颗Z字形前进的台球。原来我们小看高威了。这个城市是夜行动物,现在才开始盛装登台呢。

  身旁每个人都在热烈谈论着“帆船”“大海”“天气”,这正是几十万游客从世界各地赶到这个海边小城的原因:世界上最艰难、历时最长的环球帆船赛之一,2011-12届沃尔沃环球帆船赛(Volvo Ocean Race),就要在高威画上句号了。66名世界顶尖水手驾驶着六艘帆船,完全靠风力走完了近39000海里(相当于环绕地球一圈半)的航程,跨越了五大洲四大洋,在海上漂泊了九个月后,终于到达终点站。彻夜不眠的人们准备以自己的热情,将航海勇士们拖入一场又一场狂欢。

  “丈夫每到一个停靠站,我都会带着孩子在港口迎接他。”来自巴塞罗那的瓦莱丽满脸自豪。自从成为了水手的妻子后,她跟着大批的赛事工作者和媒体记者一起,为船队打前站,先后到过南非开普敦、阿联酋阿布扎比、新西兰奥克兰、美国迈阿密、葡萄牙里斯本和法国洛里昂。“为他担心?那是当然的。但是分隔几个月又重逢,这不也很浪漫吗?话说回来,跟他朝夕相处的是十个满身臭汗的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哪有风浪往哪走

  第二天早上,这些“满身臭汗”的男人驾驶着饱经风霜的六艘帆船,缓缓驶入了高威港口。

  从“三亚号”上最后一个跳下来的,是这届帆船赛唯一的中国船员,38岁的主帆绞盘手“老虎”滕江和 (Tiger Teng)。“你上岸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喝啤酒!”他短促有力地回答我。

  对于水手们来说,九个月的航海生活光用“艰苦”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在整场比赛中,他们经历过南大洋零下5摄氏度的寒风冷雨,也曾在赤道零上45摄氏度的日照下挥汗。每人只有一套渍满盐碱和臭汗的衣服,每天轮流睡上四个小时,哪里有风浪就往哪里走,因为那里才能给帆船最大的速度。

  “大风大浪的时候船舱里面就像滚筒洗衣机,把人甩来甩去,你随时要抓住东西,手脚并用,不然摔下去可能会受非常严重的伤。”船员安德莱斯·索亚诺回忆,“风大的时候,打在身上比消防水龙头还厉害,经常有人从船头直接被打飞到船尾,再爬起来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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